谢莫如露出个了然的神色,她明白谢柏必然不是特意来看紫藤花的,谢柏不过是因晨间的事来安慰她。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谢柏说不出谢太太的不是,便过来说说话儿。
人与人的差距就在这里。想想谢莫忧,再看看谢柏,谢莫如不禁微笑。
谢柏笑,“在想什么,这般开心。”寻常人的笑不值钱,谢莫如的笑却稀罕的很。
谢莫如道,“二叔是个好人。”
“这是自然,还用你说。”谢二叔玩笑的收下此赞赏,知道谢莫如心情不错,他便放心了。其实不论谢莫忧还是谢柏,都想得多了。谢太太又不是突如其来的冷淡,便是谢莫如对谢太太也并不热情,两人关系向来如此,又有何可伤感之处?谢莫如是个冷淡又冷静的人,一条路走不通,不走便是,至于其他情绪,她委实不多。她望着谢二叔,不知要不要提醒他。
谢柏咬一口紫藤饼,配着新春的香茶,暮风夕阳,整个人都有种懒洋洋的惬意,他说,“莫如,你似是有话对我说。”
谢莫如有些讶意,谢柏眨眼,笑,“你才几岁,心里有事瞒不住人。”
一瓣紫藤花随风落入茶盏,悠悠的打了个旋儿,谢莫如端起茶来呷一口,道,“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觉着祖母这次进宫很奇怪。”
谢柏不解,“这有什么怪的?”
“贵妃娘娘不过是赐些南面佳果儿,便是谢恩,二叔去宫里谢恩是一样的。”
谢柏想着谢莫如大概不了解进宫谢恩的流程,解释道,“倘我去谢恩,我是外臣,见不到贵妃,只能在朱雀门那里嗑个头罢了。”
谢莫如见谢柏想偏,轻声道,“这次的鲜果,是特意赐下来,特意让太太进宫的。”谢太太进宫的时间是有规律的,谢家是尚书府第,便是在帝都公卿豪门之中也排得上号,谢贵妃在宫里也是数得上的妃子,谢太太约摸两个月进一次宫。离上次进宫的日子才几天,便又让谢太太进宫,而且是贵妃主动示意谢太太进宫,故此,这次进宫必有缘由。
近些日子,谢家最大的事莫过于谢柏春闱得中探花。那么,贵妃因何令请太太进宫,谢家有什么事能关乎到内帏妇人,缘由一想便知。谢莫如望着谢柏,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柏并不是笨人,他心思或许没有谢莫如细密,但年纪轻轻能考中探花,谢莫如给他提个醒,那么,谢莫如能想到的事,谢柏没有理由想不到。
谢柏脸色微凛。
谢柏静坐片刻,端起茶要喝,却发现茶水刚已饮去大半,不觉失笑。谢莫如提壶为谢柏续满茶水,面上一片平淡,谢柏呷口茶道,“我竟没有察觉。”
“二叔近来事忙,故而未留意吧。”谢莫如道,其实察觉也没什么用,倘不是看谢二叔顺眼,她不会多言。
谢柏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问,“你早上去请安,是想给我提个醒么?”
谢莫如道,“提不提醒并无用处。”能看出来,并不意味着能改变什么。再说,她并不是为了提醒谢柏才过去的。
谢柏眸光一闪,“那你刚刚为何要说,如若是真的,即便你不说,我总会知晓。”
“二叔是个好人。”谢莫如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你过来看我,我既猜到,自然要同你说一声。我认为,二叔也会想提前知道。”
这是谢莫如的判断,她觉着,自己的判断还算准确,她问,“是不是,二叔并不愿知道?”谢莫如这一问,并非反问,更非诘问,而是一种对自己判断可能出错的疑惑。
“不,你说的对。”谢柏抿一抿唇,道,“我愿意知道。”
谢莫如便静静饮茶了。
谢柏还能坐得稳,并没有失态,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向谢莫如。倘别个女孩子被人这样看,早会觉尴尬要说些什么了,谢莫如却无一言,对谢柏的凝视视而不见。
该说的已经说了,谢莫如心下安稳。
还是谢柏先开口,他道,“莫如你真是聪慧。”
谢莫如微微侧首,面上既无喜色,亦无谦辞,她道,“不过是稍一留心。”
不,这样稍一留心的心思,谢家几人能有?
谢莫如自己觉着寻常,谢柏却不会这样看,谢莫如这样小,就有这般机敏,待她长大,阅历渐增,该是何等通透?
谢柏道,“我要去问一问你祖母进宫的事,今天你与我说的这些,你祖母或许会知道。”
谢莫如的眼睛有一种洞悉后的波澜不惊,“我既说了,便不会介意有人知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倘是真不可言的,她便不会言。何况,谢太太有心要知道,总归会知晓。她不过说出可能即将发生的事实,有何不可说呢。
谢柏起身告辞。
谢柏先去问了母亲,谢太太笑,“我正想着待你父亲回来后,先同你父亲商议后再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柏却并未提及谢莫如,只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想着贵妃有意让母亲进宫,想是有事同母亲说吧。”
“是啊。”谢太太打发了房内丫环,方道,“今次进宫,娘娘提及宜安长公主。”
宜安长公主,陛下嫡亲妹妹,身份贵重自不必提。只是,谢柏轻声道,“一旦尚主,多年所学,又为何来?”驸马当然也可任官职,驸马本身就是一品衔,但,驸马所任官职,清贵是够了……可谢柏年纪轻轻便已是探花之才,三年翰林后必分派六部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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