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良善的,”吴老太君清了清嗓子,“老婆子不蹬腿,这家还分不了,但我手上的东西,我现在不交代,等我蹬腿了,也没法跟你交代了。
我年纪大了,顾不上仔细给你们分分,都先一股脑儿地交给你,以后你要怎么跟二房、三房分,是你的事儿了。
至于我,我的事情还多着呢,就不操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杜云萝应了,脑海里琢磨着,这些是细枝末节的,那老太君眼下在操心的到底还有什么事情?
她想问,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吴老太君做事,想说的不会瞒着,不想告诉她的,她问了也没用。
杜云萝忙乎了好几日,这才算渡过了腊八前最忙的一段日子。
徐氏和陆氏来跟她商量了,还是依着前两年,由她们两人去婆驼山取粥。
杜云萝自然应下。
第684章 捷径
腊月初七,城门口支起了施粥的铺子,各房各院体面的婆子都去沾沾喜气,风毓院里却没有轮到。
倒不是杜云萝可以略过她们,而是练氏身边缺不得朱嬷嬷和董嬷嬷。
其余的婆子想去,想到练氏这一年的倒霉劲儿,谁敢再去触霉头?
正屋里头摆了好几个炭盆。
练氏的腿依旧不见好,朱嬷嬷怕她的伤腿受凉,以后落下和蒋玉暖一样变天就痛的毛病,特特让屋里暖和一些。
练氏身上穿得薄,都泌了一层汗,只是想到蒋玉暖的膝盖,也就顾不上热了。
“都是娘胎里落下来的,实在心狠。”练氏嘀咕着。
她自问待蒋玉暖是极好的,不说嫁进来之后,小时候养在府里时,也是要多仔细就多仔细,吃穿用度与穆连慧一个样。
“当娘的也分好几种,”朱嬷嬷在一旁说道,“不是每个做母亲的,都跟太太一般。”
这话说到练氏心坎里去了,想起从小到大对几个孩子的好,练氏不由又哀怨起来。
“我都这般掏心掏肺了,慧儿怎么就不明白呢!”练氏的眼角微微发红,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她铁了心要回来的,现在好不容易事情能成了,偏偏又不肯回了。
我这都使了多少人去说好话了,让她早些搬回来,我们娘俩一块,怎么不比她在平阳侯府里舒坦?
她倒好,把我支过去说话的人一股脑儿都赶了回来,要是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多深明大义,要替晋尚孝顺父母呢!
她连我都不惦记,能惦记她婆母?
前回还递了封信来,话里话外让我别烦她,我这是烦她吗?
也不看看这府里如今都成了什么样了!
老爷咳嗽不停,我的腿就没见好过,事事都不顺心。
老太君捏了那么多年的陪嫁铺子庄子,眼瞅着竟然要一股脑儿都给了长房了,我的心呐!痛得都滴血了!
她、她居然还不回来!”
练氏絮絮叨叨念着。
朱嬷嬷默默给练氏添了些茶水。
以往,练氏再不痛快,多数时都是憋在心里的,极少把什么话都在嘴边说破了。
可这几个月,练氏的脾气越来越差,连朱嬷嬷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轻易说错一句话。
“太太,”朱嬷嬷犹豫着,宽慰道,“您别怪乡君,乡君有她的考量,她既然是铁了心要回来,肯定会回来的。”
练氏把茶盏按在了桌上:“她有她的考量,何曾为我考量过?倒是我,这么多年来,什么事儿都替她操心,没见她领过情!”
朱嬷嬷的心跟着那茶盏落在桌上的声音重重一跳,挤出笑容,道:“太太,当娘的不就是这样?”
练氏垂眸,没再说话了。
朱嬷嬷略略松了一口气。
腊八祭祖,别说练氏只是伤了腿,就算是伤了脑袋,也要去祠堂前的。
她坐着软轿过去,该来的几乎都来了。
男人们入了祠堂,女眷们在外头依着身份跪下。
练氏的伤是在小腿上,膝盖能动,咬咬牙是能跪下,重心偏在没有受伤的右腿上,并不会伤到左腿。
可祭祖的规矩多,流程也长,等好不容易结束的时候,练氏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朱嬷嬷把练氏送上了软轿,匆匆回了风毓院。
练氏歪在榻子上,倒吸着气与朱嬷嬷说话:“老朱,怎么今儿个这么久?前些年似乎还快些。”
朱嬷嬷晓得练氏想说什么,垂眸应道:“太太莫要多想,今年是府里添了两个哥儿,要上谱,多费了些功夫。”
练氏撇了撇嘴,想说二房为什么就不能再添一个,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生养的事情,她算是有数的。
压力越发,越想怀上,就越艰难。
就像她的母亲那样。
因此,不管蒋方氏明里暗里跟蒋玉暖说些什么,练氏都没拿肚子的事情去说过蒋玉暖。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明儿个就有了?
怕是说得越多,蒋玉暖越心急,这孩子就越没影。
思及此处,练氏沉声吩咐朱嬷嬷:“等年节时走亲,你让人看着些亲家太太,别去连诚媳妇跟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平日里不见她登门来看女儿,一来就说些不中听的,人现在是我的儿媳妇了,我都没出声,叫她添什么乱!”
朱嬷嬷赶忙应了。
韶熙园里,穆连潇和杜云萝坐下来用腊八粥。
各处送来的粥都是昨夜里就熬煮了的,味道差强人意,即便杜云萝爱吃甜的,都喜欢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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