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回身,那妇人站在池中木桥上朝她遥遥道:“这些莲蓬还能熬上两碗粥,姑娘若是不嫌弃,一个时辰后在来藏经阁前等上一等,我把粥给姑娘送来。”
苏妍本欲推辞,余光瞥到身后流萤一瞬变了的神色,推辞的话到口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遥遥朝妇人福身,“如此我便先谢过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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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西南角一处单独辟开的院落里,外表毫不起眼的院落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一入门便见倚墙靠着的黑漆方桌上摆放着一盆琦寿长春白石盆景,两旁依次放着黑漆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靠近门的墙边放置着一红漆嵌螺钿高几,几上安放着一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挡着其后的黄花梨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
临窗放置的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上,一妇人斜靠在妆花迎枕上看着手中的经卷,她着一素白棉袍外罩一层纱衣,如云青丝绾成一个髻松松散散坠在脑后,只斜插着一只白玉簪。
如此随意不起眼的装扮却因着这妇人周身的富贵气势而叫人丝毫不敢轻视。
直棱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只见她身着湖蓝素面妆花褙子,蜜合色缎子马面裙,可不就是方才藏经阁后的妇人!
她一进来直奔素袍妇人跟前,站在妇人身侧稍稍弓着身子恭敬低语,“娘娘。”
那素袍妇人正是三年前便来此为先帝祈福清修的太后,而方才与苏妍说话的妇人正是太后身边的月芝嬷嬷!
太后抬了抬眼皮,放下手中经书看向月芝,保养得宜使已年逾四十的她如今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神色淡淡道:“月芝,你心里有事?”
主仆三十余年,月芝一个眼神太后便可洞悉她的想法。
月芝嬷嬷笑道:“这么些年了,婢子心里想什么,娘娘总能一眼就看出来。”
她顿了顿,犹豫道:“婢子前几日去池边采莲蓬之事遇到了一位年轻姑娘。”
这寺中常有未出阁的姑娘来此求姻缘,见着一年轻姑娘着实不是什么新奇事,现下月芝如此说定是那姑娘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太后抬眼看了看月芝,极清极淡的“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月芝嬷嬷面上流露出些许怅然,“娘娘在此清修不与外人来往,婢子本不该多事,可……”
思及她第一眼见到倚靠在池边的年轻女子时的情形,月芝嬷嬷叹道:“可那姑娘眉眼间像极了……”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太后的神情才道:“像极了当年的康乐郡主。”
月芝嬷嬷此话一出,不止是太后身旁的雪芝嬷嬷,便是一直波澜不惊的太后面上都陡然泛起波澜,她抬首,语调颤抖道:“你说她像谁?康乐?!”
月芝嬷嬷无声点头,许久,见太后神色稍稍平静她才道:“因着这一点,婢子便难免……是以今日再度见到那姑娘便多说了两句话。”
月芝嬷嬷话语里多了丝几不可察的哽咽,“婢子到如今还记得康乐郡主的模样,撒娇耍泼,娇羞喜怒……那姑娘当真与郡主像极了!”
她双手抬起,似是虚虚拢着什么,“尤其是低头害羞的时候,眉眼与郡主就跟、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婢子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郡主……”
她连番的话语下,太后早已合上双眸,双手用力扣着罗汉床的边沿,神色激动,眼角隐有水光。
见状雪芝嬷嬷连忙制止犹要继续说下去的月芝嬷嬷,俯身轻轻为太后顺气。
好一会儿,太后总算勉强平静下来,她拿起帕子点去眼角的泪珠,长舒一口气,对身前早已跪下请罪的月芝嬷嬷道:“起来吧。”
“康乐郡主乃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那番才貌心性岂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可比的,便是容貌相似,只怕性子也要差上不少,只怕是月芝恍惚之下夸大了。”
“再者,康乐郡主最是孝顺,定不愿见到太后为她劳心伤神,太后可要保重身子。”
雪芝轻声在太后耳边宽慰道。
太后轻轻点头。
见此,月芝嬷嬷松了一口气,又道:“娘娘,池子里的莲蓬已采完了,今儿是最后一篮,不知是否跟吴青说一声让他命人下山采买些?”
“罢了。”太后摇头,“喝了几月的莲子粥也该喝够了,今儿就多熬些,你和雪芝都用些,别只想着伺候我。”
雪芝并着月芝一道谢恩。
月芝嬷嬷却是未走,她犹豫一二,道:“那姑娘也是个喜食莲子的,不知这莲子粥……”
太后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方才点头应允。
月芝嬷嬷趋步退出屋子,屋里,雪芝嬷嬷躬身在太后耳边道:“月芝此番善作主张,娘娘莫要怪她才是。”
太后看着月芝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怪她作甚,当年哀家把康乐当嫡亲女儿看,她又何尝不是。”
雪芝轻叹一声,“在宫里这么些年了,月芝她还是如此,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罗汉床上,太后阖眸倚着迎枕,许久,就在雪芝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总归有哀家护着。”
雪芝面上一喜,未再多言。
***
约定的时间还未到,苏妍便带着流萤到了藏经阁前等候,足足等了一刻钟月芝嬷嬷方才姗姗来迟。
“夫人。”苏妍迎上前。
月芝嬷嬷脸上堆笑,“让姑娘久等了。”
她将手上红漆嵌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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