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刚开,便有人来敬酒。军中喝酒喝的是烧刀子,用的是大海碗,可今日大喜,无论是敬酒之人的官阶,还是他与杨珏的关系,张睿都没拒绝的理由
张睿端起桌上不知何时添满的酒盏,一饮而尽。那酒浓烈异常,喝进去火辣辣的,四肢百骸跟烧着了一样
“我也来敬大人,请!”一约摸四五十岁的汉子站了起来
那人名叫朱锐钊,原北疆主帅麾下,初与杨珏不睦,后无意得杨珏所救,感念相救之恩,战场上屡次相护
“干!”张睿举起酒碗,灌了大半,抱歉一笑,“朱大哥,酒浅心意满,实在是不胜酒力”
宴上众人跟打了j-i血一样,轮着给他敬酒,他被灌得头发晕,偷偷扯杨珏的衣角,小声道,“阿珏,我难受”
杨珏却只是轻轻捏捏他的手,说,“没事,灌你酒时少喝点就好”
这话听的张睿无端地眼睛发热,或许是他矫情,可杨珏既然用了‘灌’这个字,为何还要让他喝,他觉得杨珏脑子一定不好使
好在灌过一轮,他们找到新的乐子,划拳的划拳,开玩笑的开玩笑,嘈嘈杂杂,乱哄哄一片,高而杂的声音钻进耳朵,刺得脑仁疼
“不要脸!”朱锐钊已是半醉,指着边上安静的格格不入的沈雁哈哈大笑
“我怎么不要脸?”沈雁来了气
“怎么不要脸啊,你们说说怎么不要脸!”朱锐钊说着拿着酒碗晃了一圈,“那织有双喜子的锦缎,是人人都得了?给我装什么龟儿子”
“老朱理他做什么”,一人劝解道,“那赏他锦缎的皇帝小儿,又是什么好东西?”
“对,什么东西?混账玩意儿!”朱锐钊两眼熏熏,猛拍了下桌子,“就不说咱们,单说将军他,哪次不是尽心尽力,抛了命的为他姓萧的打天下,结果呢,鸟人他娘的几句话,就给撩拨了!”
朱锐钊说完,宴上人多应和,什么‘混账’‘王八’‘龟儿子’,一个个往外蹦。张睿自觉一生没信过什么,自不会迂到,拿酒醉之人的愤懑话当真,他只浅浅笑,时而吃口东西,时而又被拉着灌酒,不吃东西不灌酒时,他就晕乎乎打量杨珏
他真是个好将领,庄重又不迂直,蕴藉不立崖异,做事有轻重,知缓急,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甩开手,真的让人佩服!
散了宴,张睿走在前面出了营帐,外面地方大,安静的多,他醉了酒,身子摇晃地厉害,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冷风扑在脸上,皮下滚烫热烈,脑袋晕晕乎乎,心清醒的难受
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酒气,一股脑儿窜上来,他突然很想他,桃花眸,一勾便是三春
他那样好,张睿觉得自己应该笑,可眼一热,泪珠子顺着面颊坠下去
北方人待客,总爱将人灌醉,他们觉得喝醉了,便是喝高兴了,把人喝高兴了,他就尽了地主之谊。可酒醉不等于酒酣,他醉了却不开心,以前他常和狐狸一块小酌,以文章下酒,时而谈谈趣事,一起骂骂‘王八’,乐兴之至,分榻而卧,却如相拥而眠
“唔哇”,张睿胸中翻腾,再忍不住,胃中之物顷刻吐个干净,酸辣苦汇集口中,痛苦得想死
一方手帕恰到好处递到他跟前,张睿捉住那人手臂,喃喃中流露喜悦,“狐狸?”
“什么?”杨珏问。人真是奇怪,不认识倒罢了,一但认识了,了解了,喜欢了,就跟着了魔一样,恨不得把他的前世今生,祖宗八代扒个干净,狐狸,呵,他记得那是他的一个什么人
张睿恍然,纷扬的冬雪触在脸上,他淡淡一笑,“谢谢你,阿珏”
张睿是真晕乎了,稀里糊涂被抱进营帐,迷迷瞪瞪被脱了衣服,按在水里洗濯。他的手很大,厚厚的茧,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若不是看在他好心帮自己清洗的份上,张睿准挂着泪嚷他,“日啊,你以为是洗衣服啊!”
令张睿费解的是,杨珏把他从水里捞出后,竟细细慢慢地给他擦身体,虽然烧酒把他暖的很热,虽然他每个毛孔都蒸着热气,可外面大雪纷飞,白茫茫,看着还是很冷
“喂”,张睿睁圆了眼,轻轻戳他,“你不怕我冻着啊”
“我会死的!我告诉你我会死的!”张睿嚷着滚进杨珏怀里,将身上的水在他身上蹭干净,戳着他的胸口,“我会得风寒啊,外面那么冷”
“我要是死了”,张睿仰头,看着他痴痴的笑,“我死了,就没办法想你了”
“想是什么?”杨珏冷声问
“想?你真是讨厌死了!”张睿在他唇上咬了下,轻蹙眉头,“想是依赖啊,不是你告诉我的?”
杨珏无言,张睿更来了劲,扯着他的衣服笑个不停,“阿珏,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嘻嘻”,张睿头埋进他的胸口,鼻子轻哼,“嗯,我想你”
他说了那么多‘我想你’,杨珏想过这样的场景,他以为他会很高兴,可现在他直想把他按在身下,狠狠地,让他再说不出一句
“啊!”,他猛得闯进来,张睿惨叫出声,抓紧他的臂膀,急喘着气,鼻息撒在他耳后,热乎乎痒丝丝
他说,“阿珏,我喜欢你!”
他说,“阿珏,你抱我的时候,这里满满的”
他笑,他指着胸口,说,“很安心,不,是快乐,是快乐!像鸟儿回到巢x,ue,像游子依恋故乡,像冬日杏花灼灼!”
他说:“阿珏,情爱植于骨中,便连骨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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