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琰正穿着玄色直裰坐在书房看张睿的‘凉拌黄瓜’。张睿踏进门时,他抬眼望向张睿,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张睿立刻明白事情不妙。然而,张睿若无其事地走近谢朗琰,仿佛从他脸上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上前行了一礼,道,“夫子找学生,可有事?”
谢朗琰放下手中的文章,直截了当地问,“张睿,你可知错?”
“学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闻言,谢朗琰气的手有点抖,沉声道,“你去静室(小黑屋)好好读一读《礼记》,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来墨阁找我”
接着谢朗琰的书童很客气地把张睿请到了静室,很客气地给他找了本《礼记》,最后尤为客气地帮他锁了房门。
静室门窗紧闭,室内黑漆漆的一片,张睿好不容易摸索到火折子,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亮。室内这才有了丝光亮。孤灯下,张睿对着那卷颇有分量的书,书卷静静躺在桌案上对着张睿,一人一书,相对无言。
凝视了卷首那两个大字良久,张睿百无聊赖地打开它。“独学而无友,则孤露而寡闻。”、“古之学者必严其师,师严而后道尊”,没翻几下,张睿便失了兴趣,索性把它作了睡枕,吹了灯,补起觉来。室内无光,张睿也不知睡了多久,起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他重新点了灯,无聊地翻起角落里的书架。出乎意料的是,竟真让他找得了几本志怪。就着灯光,挑了一本合眼缘的,看了起来。正看的入迷,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声呼唤,把张睿从书中拉了出来。扭头看去,窗户被人开了一条缝,一只手在那拼命的摇。
见张睿走了过来,叶舟赶紧把另只手里的东西,塞给他,低声说道,“师弟,我来过的事,你可千万别让夫子知道”
看着手里的毯子,张睿觉得心里暖暖的,轻轻“嗯”了声。
“夫子一向和善,你去认个错就好了,别跟夫子倔着。”
“嗯”
“那我走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嗯”
“你到底在不在听,师弟,我真走了”说着,叶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张睿的视线。
“嗯”
看着裹在毯子里的包子,张睿眼眶一热,再无心去看那本。提起笔,抄录起那本曾被作了睡枕的书。张睿的字并不漂亮,好在认真,写出来倒也不难看。不知何时,他困的伏倒在书案上,再醒来时,静室的门已被打开。
从静室出来,张睿直接去了墨阁,巧的是白珩也在。见张睿进来,白珩朝他眨了眨眼,转过头去,对谢朗琰说,“师父,师弟这一大早起来,就来这儿寻您,看来是真的知错了。”
“你们就知道惯着他,真当我不知道……”
看谢朗琰气还没消,白珩为他斟了杯茶,劝道,“师父,我们这不是怕把师弟饿坏了,您心疼嘛,再说了您不也没拦着。”说着,他又向张睿眨了眨眼睛。
张睿会意,走向前去,躬身施礼,奉上抄录的几页文字,“学生知错了”
谢朗琰抿了口茶,沉声问:“知错了?那你错在哪里?”
“荀子有云:‘恭敬,礼也;谦和,乐也;谨慎,利也;斗怒,害也。’学生错在不该敷衍功课,对夫子不恭敬,惹老师生气,害师兄们为我担心。学生,知错了。”
“好”谢朗琰的脸色渐渐缓和,看着那几张字,道“你既知错,就把那日的功课再好好做一遍,来日我要检查的。”
“嗯,学生一定谨记”
谢朗琰又抿了口茶,抬头望了望天说,“我看这天也不早了,你且回去,莫耽误了今日的功课”
“好,那学生去上课了”说着,张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拜别。
见张睿出了竹林,白珩倏地拍了下脑袋,“啊!师父,我这才想起来我也要去上课的。”没给谢朗琰机会说话,他又丢了句,“那师父,学生先走了”,就窜出了墨阁。
望着白珩绝尘的背影,谢朗琰不禁暗暗思索,自己是不是对这帮熊孩子太好了?
张睿回去把那日的功课重新做了一遍,这件事儿到此也算结了。不过凡事有一必有二。弹指间,两年过去,张睿俨然成了小黑屋的常客。两年来,他不是跟师兄们在一起,就是在小黑屋,亦或是和师兄们一起在小黑屋,就连他手抄版的《礼记》都攒够全本,装订成册了。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像张睿那样会惹事,慕清言一心专研茶道,素来不与张睿等人来往,这小黑屋,还真没去过。
处的时间久了,张睿不觉发现三师兄林岩,倒是个妙人。文品如人品,林岩其人就如他的传奇一样,爽直明快,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仍存着几分少年意气,张睿和他很是投缘。只是林岩家里有着娇妻,他被管的严,总是不得空出来。其实两年里,也就白珩和叶舟陪着张睿住小黑屋。
叶舟向来是乖宝宝,小黑屋之行,张睿可谓是功不可没。至于白珩,他早就有了举人功名,要不是四年前不知何故去云游,现指不定已是朝中要员。实际已是书院编外人员,自由之身,还时不时地往小黑屋跑,借用张睿以前的话,那就是闲的蛋疼!
两年时光,青葱少年变成了漂亮青年,不可计数的小黑屋之行也让张睿的学识厚了不只一圈,轻轻松松就过了三个多月前的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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