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便是在洛阳被狼族人杀死的,霏霜隐约记得还见到他的头颅被悬挂在城墙上面,或许是他又或许不是他,但总之一想到那个场面,这手里的鸭掌也仿佛变得血淋淋的,惊得掉在地上。
“霏霜你怎么了?被什么吓着了么?”司马睿习以为常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腕,猛然觉得此举已然不妥便又立马松开,连连退开几步,面上都带着些许尴尬。
霏霜这才回过神来,甩甩手腕道:“不,我是想起洛阳城的惨祸。王世伯他们没见过狼族人的狠毒,自然不想杀回去。我见过,卫玠也见过,我们都不能容忍这般凶兽在大晋的土地上肆意□□!”
她越说着眼神里的杀气越重,脑海里那一颗颗披头散发血迹满面的头颅也越发清晰。她认出许多洛阳的故人来,那里有从前的索靖索大人,也有主持洛阳书会的蔡尚书,他们如今都死不瞑目地被挂在洛阳的城头,望着昔日的皇都变作人间炼狱。好些夜晚他们甚至闯入她的梦中,在她耳边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报仇!报仇!”
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答应我,一定北上好吗?”
秋天里金黄的枫叶落了一地,映照着秦淮河上的粼粼水光。偶有几片落在司马睿的白衣肩上,他只淡然站定,如同一尊塑像无言。终于那尊塑像开了口:“一定,北上!”
☆、酒曲回肠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掐指算着也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霏霜甫要道别,被司马睿叫住道:“这月十七,师妹会有空到我府上的吧?”
“十七?”霏霜一时记不得初七是个什么日子,瞧着司马睿焦急的眼神转了半天她才猛然想起,十月初七是师兄的生辰。再往心里头掰着手指算了算,恰是他的而立之年。
时间当真如梭飞舞,才见过几面不到,原来的子衿师兄也要迈过三十大关。这般想着,才发现他的满头乌发里也夹杂了几根银丝,不知是因岁月沧桑,抑或是因事务繁忙。
霏霜微笑着答道:“既是师兄的诞辰,我和卫玠一定都去。”
“待得具体时辰定下来了,我再唤人到你们府上送份正式的帖子。”司马睿轻点着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发现手中的那包鸭掌还没吃完,遂整个递到霏霜手上:“都给你,回去路上小心。”
霏霜无奈地摇摇头,且不说建邺城在司马睿的管治下无人敢来作乱,就她现在这身衣着也没人会去为难她,倒是回到家门口被两个新来的仆从拦了拦,竟不让进去了。好在卫玠正巧出来把王羲之他们送走,才顺带着把她接了回来。
卫玠打量着她那双油腻的小手和同样油花花的嘴巴,差点没笑出声来:“我的好夫人,怎么想着忆苦思甜去了?”
“我这是轻装上阵不扰民。”霏霜边唤下人打水来与她洗漱,边调侃卫玠:“难不成我出趟门还要派上数十号人马浩浩荡荡地跟着出游,好威慑威慑外边的市井小民们?”
说着间几个丫鬟已把洗漱用具取来,卫玠摆摆手唤她们退下,自个挽起袖子把毛巾打湿,放在她嘴边脸颊上轻轻地揉擦起来。他的一双眼睛对上她的眼睛,那里头似乎带着几分笑意,不过更多是数不尽的爱怜。他就这么默默地擦去她脸上的油污,一句话也不说。
霏霜不想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待得洗漱毕才重新打开话匣子:“你猜我遇上了谁?”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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