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这才又正大光明地看了喻潇一眼,方才她已经偷瞄他好几次了,他与自己的哥哥很是不同,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都按照母妃的意思去做,他还是对自己不满意么?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以后都没再注意过自己,连同最后的道别,也是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凉玉暗自想着:陌生人?本来就算是陌生人吧。
儿时的喻潇鲜少入宫,因年纪关系也只同夙玉和朝遇安一起玩,令贵妃不许凉玉乱跑,自然比较生疏。
汝阳长公主干笑着说:“这孩子,午膳后才告诉我下午要和人观画,却没告知我是皇兄,倒也不忘来给皇嫂请安。”
皇后也顺口称赞道:“品仙丹青了得,皇上得了新作,当然会想着与他探讨一番。”
令贵妃倒是不甚在意,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只要长公主那边说通了向皇帝开口,这门亲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凉玉现在不能指给喻潇,万岁爷定是不会让凉玉去突厥和亲的,再过个一年半载,等事情过去了,他们能不能成婚已经不重要了。
总而言之,令贵妃对喻潇还是颇为满意的,除了自己儿子,怕是整座长安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么齐全的公子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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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潇与沉香打马虎眼,以“时间尚有空余,万岁爷许是还在寝宫”为由,直接去了紫宸殿。而后他借着观画之实,真将万岁爷请到了奎章阁。
奎章阁古玩字画颇多,内阁楼上还有大昭历代皇帝的御笔丹青,喻潇有幸一观。
皇帝在案前写字,喻潇独自观摩着由悬梁垂地的帷幔上挂着的画像,瞅到最里头有一副美人图,画中女子一身正红色的吉服,头戴赤金凤冠,含情脉脉地微笑着,边上用小篆写着“崇华帝姬”,他觉得很是奇怪,只有前周朝才有帝姬一说,便问:“皇上,这里有一幅帝姬图,她是?”
皇帝笔尖一顿:“太宗皇帝的皇后,只因是前朝帝姬,空有名分。”
喻潇轻抚下巴:“这画出自太宗皇帝御笔?”
皇帝回道:“那是自然。”
喻潇笑了笑:“帝姬的样貌,也不算顶美的……”
皇帝停下笔来:“毛头小子,你懂什么?”
喻潇有些不赞同:“可不小了,母亲天天在家念叨着要我成婚。”
皇帝想了想:“你也是该娶亲了,可有中意之人?”
喻潇轻轻呼了一气:“现在没有了。”
皇帝走到他身边,忽道:“别说做舅舅的偏心,挑个时辰去拾翠殿看看今年的秀女,若有喜欢的,你将她绘下来舅舅替你指婚。”
喻潇现遭对于终身大事真的不上心:“臣不敢。”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在奎章阁,只有舅甥没有君臣。”
喻潇想到令贵妃的女儿,到底是不能接受的,便对皇帝屈身道:“谢过皇舅舅,可……实在是怕唐突了佳人。”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对唐礼说:“明日下了朝,传朕口谕让宫廷画师去拾翠殿绘秀女图,好替他掩饰一番。”而后,皇帝看着帝姬的画像喃喃道,“有些女子虽不是绝美的,但是……”皇帝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拍了拍喻潇的肩膀,回到条案前铺纸绘画。
喻潇抿嘴一笑,自然心领神会。
皇帝下笔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一气呵成,喻潇站在边上看皇帝绘了个女子的轮廓和脸型,静静等他继续加上五官。皇帝先是画了双杏眼,才去绘眉,左眉十分顺畅,到了右眉只描了几笔,终是停手,将宣纸一抽递给唐礼,听不出其喜怒:“拿去烧了吧。”
喻潇虽只看到了半张脸,却敢笃定皇帝将将所画的女子,不是皇后也不是令贵妃,更不是四妃。也许她便是万岁爷心里那个不是绝美的女子吧。
喻潇自顾走到挂画前,这里垂着一副又一副的美人图,皆是各位先帝爷在位时,皇后或宠妃的肖像。
百年之后存画人间,也算是笔墨留情。
转了一圈喻潇才发现,诸多画像中竟没有一幅是出自当今圣上之手,没有皇后也没有令贵妃。
第七章 ·偶遇
抬头随处可见的朱红墙壁,将后宫分为东西十二宫,琉璃飞檐下的雕栏画栋空有浮华。在这重楼连绵的宫阙里,又掩埋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总有带着憧憬和抱负的秀女应旨而来,最后大都黯然离开。有幸能脱颖而出且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女子,看似光鲜的身后,个中的苦楚荣辱怕是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这几日经各司齐心协作,终将两百六十六套曲裾缝制完毕,红绣的身体已大好,便和王珺连同司衣房的宫女,一并去拾翠殿送衣裳。
路过少阳院时,红绣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用帕子掖着鼻下:“像是香椿的味道。”
王珺看向墙内说:“宫中只有少阳院里种了香椿树,陆太后喜欢用来佐菜。”
红绣闻不惯这气味,到底是个人喜好不同。
过了个岔路口途径少阳院后墙,远远地看见有个孩子在爬树。
待走近时,方才看清那孩童大约六七岁年纪,一身姜黄色的直裰具服,腰间金色宽边大带上系着红绶白玉,头顶着个颤颤欲坠的小紫金冠,他已爬到树上,隔着墙头采摘少阳院里伸出来的香椿芽。
皇上并没有这个年纪的皇子,让红绣有些诧异。
王珺却跑上前去,惊慌失措道:“皇孙殿下,您爬那么高做甚?”而后对着边上两个卑躬屈膝的内监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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