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潇吓唬她道:“等等,你的头发上……”
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红绣只能抬着头看他,自是满脸的不悦,喻潇则盯着她的黛眉杏眼,再是琼鼻檀口:“好像落了花在发髻上。”然后欲抬手,又道,“咦,原来是簪花。”
红绣知道被他诓了白他一眼,绕过其身边出了正殿。
喻潇回到条案前换了幅画卷,下笔流畅宛转,不一会儿绘出红绣的脸,他又自作多情的在她鬓角处加了朵嫣红的海棠,掩去她的嗔色。突然他愣住了,若是将这眉头抚平,和昨日万岁爷所画女子的眉眼简直一模一样,不禁有些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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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潇昨夜没回相国府,独自一人歇在城中的茶楼壹招仙里,他不想回府面对母亲的苦口婆心,并决定今日不如先斩后奏,任长公主也拿他无法。
然而,世事难料。
喻潇盯着画像出神,有秀女走了过来,许是觉得他丹青尚可,她在砚台旁放下一枚五两银锭:“还望大人多润色几笔,小女子感激不尽。”
喻潇没有抬头,缓缓将画像卷了起来,那秀女又放了一枚银锭:“求大人妙笔丹青,日后小女子定多有报答。”
喻潇看她一眼:“我真的不是画师。”
秀女显然不甘心:“是嫌银子少么?你要多少,我给得起。”
喻潇放下画卷,略作思考后说:“大昭律法分律、令、格、式,在《轻舟格》第五卷,第一百零七条有言:官吏行贿五十两,公罪,罚两百银记过考核,私罪,杖责五十罢职不叙。”他顿了顿又说,“姑娘为公为私?还想给我多少银子?”
那秀女一跺脚:“我爹是刑部尚韩德新,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喻潇似笑非笑道:“我原以为在长安城里女子,除却公主和郡主只有唐礼的女儿敢这般骄纵任性。”
韩秀女愣住了,她自然知道唐礼是当朝御侍,官拜正三品,这人能直呼其名定在三品之上,便小心翼翼地问:“您是皇子?还是姓朝?”
“你有个厉害的父亲。”喻潇将画轴往手上一搭,“我有个强势的母亲,我不姓朝但她姓朝。”
韩秀女惊讶道:“您是……徽州侯?”
“不过倒是要谢谢你。”喻潇露出雨后初霁般的笑颜,拿着画轴离开拾翠殿。
终于思路开阔,灵台一片清明。
第八章 ·画像
喻潇出了拾翠殿没往光顺门那边走,怕一个不小心遇见令贵妃或皇后,欲从太液池西面绕行,可由左银台门出宫。途径玄武殿时,见单福庭在殿门口立着远远地朝自己作揖,便提袍走了过去。
玄武殿建在三丈高的夯土台上,有二十八级阶陛,丹壁上没有刻龙凤图,只浮雕着篆字万寿纹,四周用回形纹加以装饰,九区九转再首尾相连。
单福庭抱着拂尘道:“万岁爷将将念叨侯爷,不成想您便来了。”
喻潇笑了笑:“公公先给通报一声吧。”
单福庭进去后没多久,出来说:“万岁爷和靖王在里头,让您进去。”
玄武殿正殿中陈设着九州地形沙图,皇帝指着西北雍州方向,与靖王说着些什么。喻潇连个藏画的机会都没有,他欠身拱手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参见靖王。”
皇帝看了过来:“方才还在同景辰笑谈,他说,倘若你先选了夫人他定跟着选妃。”皇帝冲他招手走到紫檀龙纹案前,“过来让朕看看,是谁家的小姐。”
喻潇拿着画低头讪笑:“臣随手画的,不是秀女……臣还未想着娶亲,请皇上勿再笑话臣。”
“便是儿臣说对了,表弟定是不想这么早成婚的。”朝遇安在边上轻笑,“一直耳闻表弟丹青了得,倒未曾有幸观摩。”
皇帝也笑:“既然碰到了,便一起看看吧。”
喻潇觉得心里有狂风呼啸而过,暗自心念着:千万别是正脸,千万别是正脸……他只将其中一幅缓缓铺开:“臣在拾翠殿随意画的,难登大雅之堂,看一幅便好。”
一点点展开后,喻潇松了口气。
皇帝侧目问朝遇安,“景辰,你觉得怎样?”
朝遇安仔细观赏一番,画中帷幔轻荡,后面半掩着个女子:“表弟果然笔下有神,这风都能给绘出来,实在佩服。”
皇帝又问:“那这一幅又是谁?”说着拿过来另一卷画。
喻潇想用手挡:“同一人而已,万岁爷可不必再看。”
皇上似是不信:“哦?同一个女子叫你画了两次,定当不俗。”说着欲展开画轴。
喻潇没胆子阻止,朝遇安却适时开口道:“父皇,承滇还在蓬莱殿,方才他爬树叫儿臣打了两下,现遭不愿见儿臣了,母妃对他也甚是想念,还求父皇稍后将他带去紫兰殿。”
“他皮,你凶凶他便好,想你小时候可比他淘多了,朕也未曾打过你一次。”皇帝顿了顿,故作掩饰,“去蓬莱殿用午膳吧。”说着已先行朝殿外走去。
朝遇安将方才打开的画缓缓卷起来:“这画可否送一幅给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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