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低着头说:“奴婢是尚服局的。”
朝遇安问:“哪个司?”
红绣答:“司衣司。”
朝遇安又问:“女官?”
红绣又答:“掌衣。”
朝遇安沉默一会,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红绣心中一悸,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名红绣。”
朝遇安挑眉问:“姓氏呢?”
红绣跪了下来:“奴婢有罪。”
师傅曾和她说过,万岁爷登基时已将“安”字从妃嫔封号中划了,原因不知。而安姓,到底是冲撞了朝遇安的名字。
朝遇安的坐骑又开始摇头晃脑,低嘶声不断,他说了句“姓氏本受之于父母,何罪之有”刚想再安抚爱驹时,谁知它竟撒蹄子往飞骑营奔去。
他举着的右手还未收回,看到红绣投来诧异的目光,便讪讪地说:“它自行跑的,本王可没拍它。”
红绣又恭敬地低下头去。朝遇自是发话让她先起来,而后竟是一片寂静,朝遇安没有再问她问题,红绣则安安分分地离他五步以外。两个人站在玄武门下,一左一右,一男一女,仿佛只是在躲雨。
朝遇安默默地在心里念了数十遍《诗经·唐风·绸缪》,而红绣也在心里静静地将湘绣花针穿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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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淅淅沥沥已有停止的趋势,红绣拿着铜铃对朝遇安福了福身子:“奴婢有罚在身,先行告退。”
朝遇安张了张口:“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本王稍刻支会守卫一声,明日若有人问起,自会替你圆过去。”
红绣有些诧异,还是微微屈膝:“奴婢谢王爷好意,不过一夜的惩罚,奴婢受得。”
朝遇安也不多说话,从城墙上拿了照明的宫灯递给她。
红绣谢过后,才往南面走去继续提铃。
长夜漫漫,雨后的清风拂面,更觉无比凉爽。
又到了望仙桥,令贵妃的仙居殿尽收眼底,还能看到那巍峨重楼下的灯火烛光。
红绣发现桥柱中间的某个石狮上被人系了一条白绸,在夜色里尤其显眼,便走过去细看。风中忽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她还未辨别是从哪发出来的,身后突然有人按上了她的肩膀,红绣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却被那人推到桥下掉进太液池里。
那人复将石柱上的白绸解了下来,不顾水中呼救的红绣,消失在夜色里。
第四章 ·公审
红绣被御林军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灌了好几口湖水,幸而搭救的及时性命无虞,只是人着实受了惊吓还未缓过神来。她既是惊又是冷,瑟瑟发抖地抱膝坐在地上,好半天才颤抖地说是被人推下水的。
到底是差点闹出人命,更怕会有刺客行凶,随即上报了御林军都尉又通知了宫正司。
御林军找人用肩舆送红绣回围房,与半道上闻讯赶过来的王珺遇着了,王珺一脸的惊慌简直不知所措,想着要立即去蓬莱殿通知皇后让其做主,却被红绣哆嗦着拒绝了,表示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此时叨扰皇后娘娘休息,委实担当不起……
而后宫正司派了钟掌正和几个内侍官过来,一同问询事发经过,王珺垂眸分析,觉得事情过于蹊跷,并将今日红绣受罚的原委同钟掌正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更推测十有八.九是绿珠所为。
钟掌正对于去年王尚服遭人迫害的事还心有余悸,且今晚红绣落水的地方距仙居殿最为接近,倒也不反驳王珺的想法。
决定的结果暂是让御林军先行撤了,只由宫正司的人出面到仙居殿问话寻人。
已是二更天仙居殿的正门早已下钥,走到跟前发现地面上确实还留有不少雨后人走动过的足迹,内侍官便开始敲门。
许久,里头守夜的内监才姗姗来迟地过来:“大半夜的,谁呐?”
钟掌正还未开口说明来意,王珺却又拍了拍门:“望仙桥那边闹了人命,有人看到凶徒往这边逃窜,许是进了仙居殿,宫正司的人正在盘查,快些开门。”
钟掌正张口结舌地看着王珺,却也便没有反驳什么。
内监只稍稍开了半扇门,并压着门板从门缝里往外瞅:“奴才一直在守夜,并未看到任何……”
王珺使劲一把将门推开,挤的那内监往后踉跄了几步,她直接问:“绿珠在哪?”王珺又将风灯在里面晃了几圈,啧啧道,“雨是亥时前后下的罢,这里怎会有两行脚印?感情有谁在雨停了后又进出过仙居殿的呀?”
内监见他们人多势众调头想往里面跑,被宫正司的人眼疾手快地抓住,钟掌正说道:“夜黑风高的不敢惊扰令贵妃,若有得罪,宫正司白日里定会来仙居殿向娘娘请罪。”
他们顺着另一行脚印跟到后殿的水仙苑,水仙苑并无小主居住,令贵妃的宫女和内监大大小小有二十余人,所以安排了几个宫女住在这边的耳房。
脚印直指其中一扇木门,窗棱隐约还透出些许烛光来。内侍官先是客气地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王珺急了:“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又猛的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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