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舟摇有些恼怒斥那小妖:“谁让你过来的, 滚!”
那小妖连忙道:“君上恕罪, 君上恕罪!”说完,还真一溜烟地就“滚”了。
“……一定是妖师让他来的。”阮舟摇仿佛解释地道, “是妖师给我寻的人, 我一直都没动……”
江映离淡淡道:“人放了吗?”
阮舟摇道:“……没。”
江映离又道:“那些人,被你们抓来多久了?”
阮舟摇道:“我其实并不太管这方面的事,是妖师——”
江映离皱着眉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阮舟摇道:“我不碰他们, 古丁龄自然就会把他们放了。”
江映离沉默半晌,才道:“阮错,你为何要当这‘三界至尊’呢?”
阮舟摇目光一暗,道:“师尊问这个做什么?”
江映离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顿了顿, 才道,“你是否一直都有野心,又或者,有意图肆虐天下的欲.望?”
阮舟摇道:“我只有一个欲.望,就是得到你。”
江映离道:“那你现在已经得到我了。”他道,“你为什么没有停下来?”
有的事,稍稍深想,便一下子明晰了起来。
阮舟摇自和他解开心结后,对阎浮提所下的那些命令,都未触及他的底线——他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可是,这所谓“过分”的判定,是在与他激进得要征服阎浮提的情况下相比。
阮舟摇的确为他放弃了很多,但他似乎并没有真想放弃这一切的打算。
因果钟内展现得太全,仿佛这就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阮舟摇道:“若我说,我是想为父报仇呢?”
江映离平静道:“你知道,我不会信。”
阮舟摇沉默片刻,才道:“太衍琼华蓬莱……还有阎浮提这许多的仙门,从我下赏顺除逆令起,便一直希冀与我重华宫和解……”
江映离道:“你不愿意和解么?”
阮舟摇摇了摇头,却道:“师尊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上门来,而是想同我们和谈?”
江映离道:“太衍在其中诸多周旋……你师伯师叔他们都相信你并非无可救药。”
阮舟摇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道:“师尊没看破本质。”他掬了一缕江映离的发丝,因发丝顺滑,最后留在手中的只有雪白的发带。
“……阎浮提之所以没有喊打喊杀,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我!”
江映离瞳孔微缩,道:“阮错!”
阮舟摇道:“若我如今未到渡劫期,你猜,我会不会是下一个落岸仙君?”
江映离道:“你不会是你的父亲,三山也不会再让已经发生过的错误重蹈覆辙。”
阮舟摇道:“我父亲那样的修为,都免不了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师尊真以为,若我安分守己,什么都不干,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吗?”冷笑一声,道,“更别说,我现在还已经干了!”
江映离心头一紧,沉声道:“并不是人人都会那样想的,阮错,你若继续下去,才可能真的不得善终!”
阮舟摇目中闪过一丝痛楚,道:“师尊,你咒我?”
江映离张了张口,似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妥。
阮舟摇道:“我站到现在这个位置,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他眸中闪烁着某种深刻的东西,质问地道,“你却说,我得不到善终?”
江映离艰涩道:“我并不希望,我只是怕……”
“只要你在,我不怕得不了善终!”
江映离听他斩钉截铁的话便知他的心硬如铁。
“你想阎浮提几大仙门皆臣服于你,他们绝不可能心甘情愿……”江映离闭了闭眼,道,“底下的人心有怨恨,你的统治又怎么可能会长久?”
阮舟摇道:“妖师他只是想报仇,但我想的却多些。”他道,“我可以不用激进的手段,而且,也只在开始必要时才会动重刑……”
“即便如此,杀孽不小!”
阮舟摇有些烦躁地道:“可那是必经的过程——你看人间朝代更替,哪朝哪代的菜市口不染红一层地皮?”
江映离没有吭声,他只觉得,在这因果钟中,他好像真的窥破了命运的安排。
阮舟摇兴许是被命途逼到这条路上的,但是他并非完全被动,他有那个想法!
只要他有那个想法,这条路,不论前世今生,就会是他必定踏上的不归之途。
“……师尊,你生气了?”阮舟摇情不自禁地软下了声音,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让他们再温柔些动手……”
江映离的心忽然软了一下,道:“我只是在想,你我今生能否改变命定的轨迹。”
阮舟摇道:“命定的轨迹?”
江映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现在并没有想起一切,但你的心在聆听。”他道,“阮错,你给我听好了,若你执意要走这条路,我未必拦得住你……”
阮舟摇目中光彩几变,仿佛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似的。
江映离一字一句地道:“但,我绝不会同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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