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德帝离暴君,不过只差一个滥杀无辜。
大周基业雄厚,本该长青,却要在中兴之时被这样一个皇帝耽误下去,穆之啊,你日后坐上皇位,可势必要肃清这样的局面啊……
我还有没有能活到那个时候的日子呢?
柳清言写完这一篇奏折,有些疲累地往后一仰,按着自己的眉头,“元宝——”
“大人什么吩咐?”元宝从门外进来,手里拿了一个温的汤婆子,怀中还抱着一件刚刚用熏香熏过的披风,“大人要换汤婆子还是要出门?”
柳清言看他照顾自己这个无微不至的样子,心情终于要好些,向他招招手,“你替本官将这封奏折交到宫里去,让苏公公给皇上。”
将奏折放到他手里,又捧过他刚刚拿在手里的汤婆子,“机灵鬼,如何知道今日我要出去的?”
元宝笑嘻嘻地点点头,“大人到现在还没用膳呢,定是与人有约了的。不然早该让小的准备午膳了。”
一边说,一边细心地替柳清言将披风披上。
柳清言笑着看他,“这些事情无须都自己来,尚书府里这么多下人,你一个管家忙前忙后像什么样子?”
元宝傻呵呵地挠了挠头,“小的忙习惯了。”
“大人,可要小的让人跟您一同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你自去忙你的事情吧,本官自己去便好。”
“是,大人路上小心!”元宝揣着奏折,往后院牵马。
柳清言出了尚书府,没往街面上走,反倒越走越偏,七拐八拐地进了个小巷子。
这小巷子是盛京出了名的鬼巷子,少有人来,更别提住了,两边的枯木梧桐几乎要把小巷上头的那一方天空给遮蔽住,暗无天日。
柳清言孤身一人,踏着枯叶行至小巷尽头。
灰砖青瓦的墙壁上满是枯了的藤蔓,柳清言对着那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重三下,轻两下地扣了扣。
木门“吱呀呀——”一声开了可进一人的小缝。
进了门去,只听里头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乖徒儿,可有给为师带酒来?”
柳清言并不答他话,“算一算,我还剩几年命?”
那醉醺醺的声音一下子清醒起来,换成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劲头,黑黢黢的门里走出一个长相怪异,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子。
正是当年给程穆之与柳清言算命的半瞎子。
“哎呀,不是说好了不问这个问题?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了,你怎么突然来问老头子我这个问题?”
“战争何时起?”柳清言又问。
“老头子我,不知道!”这半瞎子掉过头去,手里还抱着个酒葫芦。
“你都好几年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了,那小子还没到时候改命呢,你一天天的着什么急就要给他送命啊!”
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嘴边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八卦六爻,龟甲卜辞,我都教给你了,你要是实在着急,自己算去!”
柳清言皱了皱眉头,“算命的不是从来都不给自己算命?”
“你知道就行!”半瞎子摇了摇头,“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情?”
“药没有了。”柳清言今日来问他这些个问题,也没指望他真能回答自己,不过是希望碰着他醉醺醺的时候能说漏了嘴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念头。
半瞎子一指后屋,“老地方自己去拿吧。”
柳清言便往后屋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油纸包,像是平常人家看郎中时给抓的药一样。
半瞎子喝了口酒,拉他坐下,“没吃午饭的话就陪我一起吃,”一边倒到腾腾从桌子下面翻出只烤鸭来,又从一口古井下头端了一盘子的鱼和虾,袖口里是一兜子的花生米,榕树下头还有一坛不知何时埋下去的陈酿。
柳清言坐下,捏了一颗花生米。
“你信不信命数有变?”半瞎子叼着只鸭腿问他,“我说,你也别太着急,最多一年半时间,你看你家那狼崽子能不能自己把命给改了,你再考虑要不要给他送命,不成吗?”
柳清言不语,筷子夹了块鱼r_ou_,剔了刺,慢条斯理的吃。
半瞎子摇了摇头,“一开始我是受人之托来照看那狼崽子的,现在倒是放了十成十的心思在你身上,你这孩子,也忒不让人省心。”
柳清言喝了口酒,“当初我早就说好跟着你一年你就放我走的,是你自己拉着我让我多留几年。”
“嘿我说你这孩子跟谁都不贫就跟我面前贫?我要不留着你你那几年要跑哪里去?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不成?”半瞎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今天无事?不怕那皇帝突然叫你回去?”
柳清言摇了摇头,“无事,恒德帝今日再让我入宫,我也不会去的,他自然不会让苏文全请我去。”
柳清言盯着他那有些骇人的左眼,突然道:“师父?”
半瞎子被他叫的心肝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应了一声,“咋……咋了?”
“师父是谁人之托,来照看程穆之?”柳清言微微顿了顿,“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半瞎子剥虾的手一顿,眼皮略微颤了颤,良久朗声笑着道:“过去的事,你倒也想听,也罢也罢,我这糟老头子都多少年没和人说过我当年的英姿风采了,今天和你好好唠唠!”
半瞎子碎碎念了半天,好像有些兴奋,眼角都不自觉的s-hi润了起来。他起身进了屋子,许久以后才出来。
换了一身
喜欢故人归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