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未说完,房门便应声而开,关素衣缓缓走出来,一面用帕子擦拭指尖的墨迹,一面沉声道,“走吧,过去看看。老夫人和弟妹那里有无被打扰?”
“回夫人,并未被打扰。奴婢已与官差们交代清楚了,叶家人只住东头,咱们西院一个没有。”金子欠身回禀。
只交代一声就不查了?关素衣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继续朝闹哄哄的地方走,又命几个丫鬟婆子去拦住老夫人和阮氏,免得她们受惊吓。
明兰有些害怕,低声劝道,“小姐,前边乱的很,您还是别去了吧,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叶家人那般折辱您,您还管他们干嘛?”
关素衣淡声道,“一码归一码。我与叶家宿怨暂且搁置不提,那些官兵这般对待弱女子便是不义。我此去非为施恩,非为图报,单为那些女子的尊严和免于无辜者受到牵连。”
明兰想了想,羞愧地低下头去。金子亦深深垂首,眸底不时闪现崇拜、敬仰、叹服等情绪。直至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主子为何对夫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她的思想、眼界、胸襟,比之男子还要开阔。她看上去那般柔弱,内里却刚强无比,更有一颗不染尘俗的心。她的所作所为,当得起“问心无愧”四字。
赵纯熙和赵望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并不高大也不强壮的背影,不知何故竟觉安心无比。原来这就是“母亲”的含义,犯错的时候有人矫正;迷茫的时候有人指引;无助的时候有人依靠。她虽然大不了他们多少,却能独自扛起这个家,对侯府已是仁至义尽。
少顷,一行人入了前院,便见一位浑身戾气的武将正斜倚在一张软榻里,双脚摆放在一名跪伏于地的叶家儿郎背上,态度十分猖狂。又有一名小黄门拿着檄文唱念,大意是叶全勇当年助前朝余孽偷偷救走一名皇子送去给薛贼,以交换前朝皇室宝藏。而今那藏宝图便在叶家人手里,只要他们交出来便可免了死罪,不交就诛九族。又因镇北侯助纣为孽,残害百姓,已捋夺爵位贬为庶民,正关押在天牢中待审。
赵纯熙认真听完,不免眼前一黑,心里疯狂呐喊——外祖父,您果然是被自己的贪婪害死的,竟连前朝皇子也敢沾手!您做您的孽,为何还要拉我爹爹下水?叶家落得今日下场,当真一点儿也不冤枉!
第64章 查案
关素衣从未见过这等要钱不要命的玩意儿,明知那是前朝皇子,送去给薛家军足够他们以正统之名占去中原半壁江山,竟就这么答应了。难道叶家赚的钱还少吗?他们的贪婪简直永无止境!
索性那皇子养尊处优惯了,在前往蜀州的路上染了重病一命呜呼,薛明瑞狭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才没成功,否则也不知如今替皇上卖命那些世家巨族会偏向谁,毕竟他们最看重血统和正统。
关素衣知道今天若不把藏宝图找出来,此事绝无法善了,更何况这位带队的将领她认识,乃新近上任的中郎将周天,其兄长在韩城一战中惨死,可说与赵陆离仇深似海,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手刃镇北侯,只可惜上辈子未能实现,这辈子还需努力。
他是圣元帝手底下最得力的鹰犬之一,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却又与秦凌云那等有底线的人不同,手段极其毒辣,为人乖戾无比。落在他手上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没有第二条路。
今日皇上把他派来处置叶府家眷,可见已忍到极致,就快爆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这话绝不是说着玩儿的。
关素衣心中凛然,面上却丝毫不惧,走上前冲周天拱手淡道,“周将军,您办您的差,按理来说本夫人不便插手。然被判斩刑的死囚临终前都能吃一顿饱饭,得一分怜悯,您如此对待这些弱女子,是否有违道义?您要抓人可以,要搜人也可以,还请派几个女衙役来,免于她们受辱。”
周天压根没把镇北侯府看在眼里,又因与赵陆离结了死仇,自是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唯独这位关夫人,他却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能碰,只因御前领命时皇上曾刻意嘱咐过,切莫搅扰夫人分毫,倘若她受了丁点惊吓便要拿他是问。
周天原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关夫人定然不敢踏出房门,却没料她不但来了,还意图多管闲事,心里不免涌上戾气。他眯了眯眼,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还礼道,“夫人,您自己都说不便插手刑律,那就躲远些为好。牝鸡司晨有违常理,您觉得然否?”
“牝鸡司晨?”关素衣略一抬手,金子便搬来一把椅子让她落座。
“既然中郎将要与我说理,我便与你好好掰扯。此处乃赵府,我乃赵家主母,你打上我的家门,欺辱我的儿女与下仆,难道还不准我站出来为他们张目?那我还当什么赵家宗妇,一品诰命?”她似想起什么,去看那小黄门,“我差点忘了问,皇上可在檄文里说要捋夺我头上的诰命,同样贬为庶人?”
小黄门惶恐摇头,连忙从袖口里抽出另一张檄文,朗声唱念,大意是虽然镇北侯罪孽深重,然夫人于国尽忠,于家尽事,奉扬仁风,肃雍德茂,堪为宗妇之典范,命妇之表率,特保留品级以示圣恩。
“谢皇上隆恩。”关素衣冲皇城方向拜了三拜,诘问道,“周将军,试问本夫人现在可有资格庇护我的家人与下仆?”
周天没好气地冷哼,“把赵府的人都放了!”随即狞笑,“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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