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莫名其妙被送出宫,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好来找前夫。这大半年里,她虽然被贬为采女,圣元帝却不让宫人苛待,反而继续像以往那般好吃好喝地供着,以至于她面容娇嫩,身段婀娜,相貌与当年离开时别无二致。
当她满以为这是皇上早已对她情愫暗生的迹象,总有一天会选择原谅时,却被几名黑衣男子拖出甘泉宫,随意扔在大街上。她好不容易走到赵府,却发现里面寂静无人,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阮氏暴亡,全家人都去了觉音寺。
“阿离,我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见赵陆离只是用复杂的目光凝视自己,并未疾奔上来相认,她不得不含泪呼唤。宫中回不去,叶家又家破人亡,除了前夫,她已找不到任何依靠。当年飞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重,回头再看,唯一能接住她的只是最初相爱这人罢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赵陆离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有话进屋说!”老夫人强忍怒气打断。
“弟妹的祭礼快开始了,你们一家人进去说话,我顾着外面。”关素衣暗暗冲母亲摆手,表示自己无碍。最初,她的确有些惊讶,不过转念就想明白,这必是忽纳尔的手笔。他嫌她在赵家过得太舒坦,于是便把叶蓁放回来,反正叶蓁的诡计已经败露,留在宫中唯有一死,不如物尽其用。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聪明。她从来不喜欢玩什么内宅手段,更不擅长明争暗斗,倘若叶蓁要作妖,她懒得应付,只能和离。或许在赵陆离面前揭穿叶蓁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办法,但那又何必?人家爱了叶蓁两世,不妨让他圆了这个梦。不管是苦是甜,自己种下的因果就得自己吃。
赵府怕是不能待了,但木沐该怎么办?小怀恩又该怎么办,这些本不该她考虑的问题,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隐忧。
第99章 追封
赵陆离带叶蓁去内院深谈,老夫人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赵望舒对亲生母亲十分想往,自是亦步亦趋地跟随,唯独赵纯熙很不甘愿,铁青着脸坠在队尾。
许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回赵家,所以叶蓁在女儿面前几乎没怎么遮掩,要办什么事总是直接吩咐下去,还常常在她耳边灌输一些往上攀爬的技巧和耍弄人心的手段。也因此,除了老夫人,赵纯熙恐怕是最了解她真实面目的人。
她对别人没有真心,即便是骨肉至亲,在她眼里也只被区分为两类——得用的或不得用的。
此前,赵家显然是不得用的,所以全家上下被她弃如敝履;现在她没了依仗,只好再把这双敝履捡回去。如此忍辱负重、屈尊降贵,着实难为她了,就不怕这双鞋子穿着膈脚?
赵纯熙心里烦闷,却又说不出撵人的话。叶蓁再怎么不堪也是她的母亲,断没有眼睁睁看着母亲流落街头的道理。罢了,日后多防着点,莫让她去祸害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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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在内院编着故事,关素衣在灵堂主持祭礼。
她身穿麻布丧服,头戴一朵白花,每念完一段经文就虔诚叩首,当初既说好磕满七七四十九个,便绝不会含糊。木沐不喜接触陌生人,自是不愿去看叶蓁,小手一直拽着义母衣角,走哪儿跟哪儿。
他小小年纪,经文却已念得有模有样,叩首时尽量模仿义母,缓慢而又庄重地伏身,脑门抵住地面后停顿一息,再起身,脊背挺得笔直,一举一动已初显雅士风范。
散坐祭坛周围的亲朋好友明里暗里都在关注这母子俩,心中莫不叹服。当初赵家是什么情况,他们均看在眼里,赵陆离糊涂度日;老夫人精神萎靡;赵纯熙看似精明实则肤浅躁动;赵望舒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而这小木沐原本连话都不会说,现在却能为宾客端茶递水,懂事知礼。
虽说赵家大房没了爵位,但明眼人都知道,有关夫人这样的贤妻良母撑着,他家迟早还要起来。没见才几个月,赵望舒就已传出些文名了吗?继母背后站着那么多文坛巨擘,其本身亦是惊才绝艳之辈,莫说朽木,便是一块石头也能让她浇灌出一朵花儿来。
只可惜这样好的光景,偏偏叫叶蓁给搅合了,她那张脸与叶采女长得一模一样,便是想找个借口否认也难。
若是换个普通人,这会儿必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关夫人端得着实稳当,瞅瞅她那恬淡如水的眉眼,古井无波的瞳仁,一丝不错的诵经声和雍容不迫的举止,好一番大家气象!
在她的感染下,本还有些心思浮动的宾客们渐渐归于平静,开始诚心诚意地为阮氏祷告。
道场四周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火盆,不断有下仆将香烛纸钱等物投进去焚烧,烟雾一团一团上涌,奔着天际而去。不多时,寺庙外也冒出许多青烟,越聚越浓,像是某处失火了一般。
关素衣闻听宾客骚动,回头一看也发现不妥,忙指使明兰去打探。少顷,明兰抹着眼泪回来,哽咽道,“小姐,您的祭文已传遍燕京,有好心人感佩二夫人舍命护子,特来给她上香。因祭坛里多是贵人,他们不敢打扰,所以在寺庙外烧纸祭奠,拜了便走。如今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玄光大师命僧人摆了几尊铜鼎,专供他们烧香用。”
“不是走水便好。”关素衣沉吟道,“他们愿为弟妹祷告祈福,这份心意着实可贵,你让管家开了库房,把家里的余粮搬上山,日后再有前来祭拜的善心人便一人发一捧粮食,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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