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显然低估了我澹台家女儿的能耐,三年,短短三年,我已经可以如母亲那般,长剑挥舞,在铭生石上,刻下我的大名,然后,潇洒下山。
回到牙城,让他最气恼的是,他发现,我更喜欢他了,隔三差五,直直地表白,然后,变成花样地,往他身上沾。
于是,他再一次地,将我撵出牙城,说是,再出去长三年见识,回来他就让我亲政。
其实,他越是赶我走,我心里越是有谱,他是怕了,怕他自己招架不住,终将遂了我的心意,乱了伦常。
他的侍妾成群,却没有一个正牌的王妃,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因为,这么多年,他就没有寻到过一个,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娶做正妻的女子,也没有想过,要哪个女子,给他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牙城人说他,生性凉薄,只爱权势,而我,却宁愿将这凉薄理解为,是他怜惜我,不愿用妻儿对我的皇位,带来更多的隐患与威胁。
后来才知道,我们,我与所有牙城人,都大错特错。
在那个真相揭晓之前,且说当年,我无奈地再一次阔别家乡,在神州大陆上浪荡——当时,皇叔给我两个选择,要么随船队出海,去番外海国,要么往西去,走遍神州大陆。我觉得,双脚踏在陆地上,总是要踏实些,便选择了后者。
那三年里,繁华曦京,苍凉雍州,西凌草原,甚至,西北之角,那座白玉黄金云都城,我都一一踏遍。
尤其是,我在云都城,见着那位贺兰夫人,她竟是皇叔的旧识,听她说皇叔的旧事,说我皇叔年少时,如何费尽心思追求她。
她一番巧笑倩盼,轻描淡述,看淡了往事,如放走指缝间的轻烟。
却将我的心湖,从此搅乱,将我的信念,彻底摧毁。怪不得,皇叔那些侍妾,怎么看,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如今看来,那个模子,原来在这里。
或是那眉眼几分韵,或是那唇角几分俏,或是那身段几分妖娆……然而,统统加起来,却不及眼前这位贺兰夫人万分之一。
不娶正妻,不生孩儿,原来,他的心中,一直都放不下的,是这样一抹白云。
我怀着一种莫名的忐忑不安,回到牙城去。
贺兰夫人不仅与我讲了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还说了一些无心之语,比如,她说,我长得跟我的母亲一点也不像;又比如,她说,她初见我皇叔时,他是个说话顿喘,走路歇气的病弱少年,未曾想到,竟能冲破命数,体强身健,天颜不老,也是幸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因为,我的长相,跟君父也不怎么像。即不体母,又不肖父,那我像谁?我感到,有种无比的恐慌。再则,皇叔的寿命与天颜,会不会是与魔鬼的交换?
果然,一切的真相,都已经在牙城,等着我,等着将我没顶毁灭。
先是那个与我年纪相仿,自小在我的欺压中长大的女伴,君父家里送进宫来,叫如意的妮子,去曦京走了一圈,就摇身变成了曦朝皇帝的妹妹,引狼入室,带着曦朝的军队,沿江而下,围住牙城海港,然后,在朝堂百官面前,拿出一份契合她生辰年月的曦宫彤史,证明着曦朝熙帝与我母亲的露水姻缘,再将她的眉心一点朱,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擦不掉那个半月印。
也就是说,她才是血统纯正的东桑女皇,且父亲还是曦朝的熙帝陛下。而我,是君父厌恶母亲腹中不是他的孩儿,狸猫换太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野种冒牌货!
然后,曦军围城,说是母亲生前与曦朝先帝协定的二十年平安盟约已至期限,如今,大曦朝欲取牙城,开海外商贸。澹台一族,如果出降,尚可依旧做治理东南一隅的桑侯。
于是,我的皇叔澹台玉,领着牙城贵族们,齐齐出城,白衣请降,心甘情愿做了曦朝的桑侯,将牙城变成了大曦朝的门户港口。整个交接过程,连一兵一卒都未动,一条性命都无伤。
出降前,皇叔来看我,他说,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他先是与我解释,桑国人擅长的不是征战,而是贸易通商,最在意的,不是谁坐在金銮殿上,而是平常百姓家的平安。所以,俯首臣服,大势所趋,亦能保百姓安康。
一阵沉默后,他终是与我说了实话,他说,他自小体弱多病,也无甚生的乐趣,自小便被告知活不过三十岁的人,能有多少生趣?可自从去曦京,见着那个白云似的人儿,他就不想死了,想要活得长久,即便不能求得同心共首,能在同一片天空土地中活着,也是好的。
于是,他悄悄去了莱山宵云殿,求无上国师替他续命。国师说,澹台一族的男子寿命,关系东桑一国的国运。盛年早逝,换的是国祚绵长。反之,用一国之运,亦可换一人之命。
他一意孤行,只求国师帮他如愿。如今,他已经享有寿命与天颜,现在,到了用国运来交换的时候了。
说完,转身出殿,白衣似雪,容颜更甚雪。
我就坐在皇宫的大殿里,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坚决背影,呆呆地想着这些荒唐事。想起在云都城里,贺兰夫人说,她年少时,也曾有满腔抱负,要天下一统,四海一家,开一个太平盛世,只是,天命短暂,人力有限,这天下太平,怕是要耗上几代人的心力。
原来,我的皇叔,到这个时候,都没有与我说实话。他的出降,不仅是为百姓安康,亦不是与天换寿颜,而是,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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