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说不出话来,这底下的人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开始接二连三地站出来为贤王请命,延长返期:
“是呀皇上,贤王殿下重伤,请再宽限几日吧……”
“请皇上三思,多多宽限几日……”
朝中有大半的官员俯身下去附议秦丰,这朝局几乎就把握在他一人手中。皇帝与太子瞧见气得发疯,却也无可奈何。
本想挑拨秦丰跟贤王的关系,可是这秦丰的身子越来越破败,每天跟明天就醒不过来了似的活着,这样的人如何能叫贤王打起精神来警惕?贤王还以为他是为了帮自己鞠躬尽瘁才如此,感激还来不及!
朝局都到了这般,皇帝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黎战却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了,出列道:
“既然贤王身负重伤,这归途遥遥无人照料实在叫人难以安心。不如让老臣代为迎接吧,老臣亲自前去照料贤王,皇上也能放下心。”
他去照料?他去不弄死贤王就是贤王命好。这只老狐狸的心思,满朝堂的人谁不知道?
不过,他这话说得也聪明,叫人挑不出刺来。
如果黎战真的去了,势必会给贤王带去麻烦,还会让贤王不得不加快脚程,在围猎前就回了皇城,交了虎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黎战能活着到贤王驿站那边。
秦丰面色不改,冲着皇帝道:
“黎大人如此关心贤王殿下,实在叫人感动得潸然泪下。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路途遥遥,黎大人年事已高,这路上……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他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黎战年纪大去驿站的路途远,到时候他出了什么事情,谁也别怪贤王跟他的头上去。
这是黎战自己请命要去,没人逼着他去。路上有个万一……也是他年事高了不小心。
如今太子这边只有黎战一人拿得出手,要是黎战出了事,太子已经是可以看作废太子了,他怎么敢让黎战去冒险
太子闻言,也是劝道:
“黎大人何必亲自前去,派几个信得过去照顾就行了……”
“这万一又跟那群御医似的技艺不精呢?”黎战坚持要去,绝不给贤王再三推辞的机会了,“还是由老臣亲自前去照看,最为妥当。”
其他人去,贤王还是可以有各种理由来推脱。这太子虎符在他手中一日,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不能安心。他的命与太子的命紧紧相连,若是太子倒了,他黎战又能多活几日呢?因此,即便知道了秦丰跟贤王可能在路上下手,知道一路艰难,黎战却不得不亲自前去。
他跟太子损失的实在太多了,再损失下去,恐怕就是命了。
瞧见黎战如此坚持,秦丰身后那群官员们正要站出来反驳几句。
而秦丰却拿出了帕子捂住唇轻轻咳嗽了几声,在收帕子入袖时,又朝着他们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
在官场混到今时今日的都是聪明人,众臣顿时就住了嘴,安安分分地留在原处不说话。
秦丰今日就是要黎战主动站出来,走出这个各个势力都布满了眼线的皇城。
只要他出去,就绝不能让他活着再回来。
皇帝瞧瞧两侧的人,终于还是偏向太子,顺了黎战的意:
“如此,便有劳黎爱卿了。”
太子狠狠一甩袖,瞪了秦丰一眼。低头赶紧与身后的人吩咐去了,想来也无非是好好保护黎战,一路上照应等等。
秦丰目不斜视,丝毫不去关心,只等皇帝喊退朝后回去休息。
下朝之后,御史台的赵刚小跑着追上了秦丰,叩了叩秦丰马车的车楣:
“秦侯……”
秦丰坐在车内,才取出一张沾了血的帕子丢弃在一旁,听见赵刚的声音也有几分诧异。
他抿了抿唇,却没撩开帘子,而是在车内不轻不重地问了句:
“赵大人有事?”
赵刚顿了顿,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瞧见没人才立即低下头去道:
“御史台的兄弟们都很担心秦侯的身子,我们脑子笨只知道执行命令,也没什么好帮您的。但是倘若日后能有用得到的地方的话,您……”
“用不着。”秦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他静了片刻,又道,“你们只会碍事,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行。”
赵刚略微有些急了,声音也不由得高了些:
“老大你让我们怎么安心?!皇上可是下令让我们拿下你啊!太子跟皇上如今对你虎视眈眈的,难道你要让我们真的去刺杀你拿下你吗?!”
秦丰又静默了半晌,良久才道:
“那就来吧。”
赵刚闻言,立在原地愣住了。他不清楚老大说的是让他们去帮他那就来吧,还是去奉命刺杀他那就来吧。但如果是后者……这是兄弟们宁愿自己死都做不出来的。
御史台的人,谁不是秦丰从街头小巷或者天牢死牢中一个个捞出来的呢?他们是亡命之徒双手染满了鲜血,却不是不懂得情义。
不过,既然老大不说清楚,那他就自顾自地理解了,到时候哪怕违背皇帝的命令打起来,御史台也要绝对地护着老大!
赵刚还没来得及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马车内的人就叩了叩车楣。秦府的马夫得了令后,马上扬鞭甩马,驾着马车往前走。
赵刚只能咽下还没出口的话,目送着秦府的马车走远了,才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御史台去。
秦丰坐在马车内,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一手拿着一张染了血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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