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回了太守府,木容便是径直就去了新竹苑。
木宛正披了棉斗篷站在院子里看梅花,她的院子里只有一株梅树,眼下枝头挂着几朵红梅,院子里却没旁的伺候的人,听见脚步声,木宛回头来看,见是她,竟是嘴角忽然有丝浅笑。那模样,好似知道了结果一般的淡然。
木容忽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便勉强笑了笑:
“怎么不见兰雪兰霜?”
“听说今日往孟家去说事,静安侯也去了,我忖着,你大约会来,便把她们打发去我娘那里了。”
新竹苑不大,和木容从前住着的那院子差不多,木宛把人让进了屋里,倒了茶,行动间竟是再没了值钱的心神不安,可木容却仍旧不知要如何开口。
“你这样为难,可从我把荷包给你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是想到了结果,只是总还有丝奢望,觉着或许会不同。”
木宛见她总那样,也就先开了口,说话间嘴角总带着微微的弧度,可眼神中的清冷却总带着几许伤怀。木容一下梗住,愈发的不知要说什么,木宛却是忽然笑了:
“从前一直当他是太守府的家丁,这些年里总明里暗里的在找他,却总也没找到,还当是庄子上的人,可没想到,他竟是静安侯。”
木宛眼神悠远,搜肠刮肚的想着听到的关于静安侯的所有传闻,可那些似乎都离她那样遥远,远到了遥不可及,她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个一推开门,便惊怔而住的青年,随后红了脸,许诺一定会娶她,将怀里的荷包给了她,说是自己亲手打磨的玉山珠子,作为信物。
从十岁起,她就觉得她只能成为他的妻子了,即便男人她一直以为那人不过是个家丁。
她总觉着那个人应该是穿着家丁的衣裳,虽总透着几分桀骜不驯,可她却从没想过,那人竟会是战场淤血杀敌的将军,保国卫土,用命换来了至高荣耀的爵位。
他们之间,实在不般配到了极致。
她笑着,低了头,却看不清杯中水,手微微的颤抖,水面荡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可木容看着,却忽然生出了感同身受的滋味,只觉着鼻尖那样的酸涩。
“为什么要穿丫鬟的衣裳?”
☆、第五十四章
虽说木容有所猜测,却还是问了一句。
“我总也是怕被梅夫人知道的。”
姐妹两个相视苦笑,在这家中,以她们的身份总是举步维艰,需要忌惮的太多。
“那你为什么没有说出去?又为什么不来问我?”
“总归是一辈子名节的大事,我们也总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我总不能害你。”
木宛的心,包在那层淡漠刻薄下的,实在太过柔软而善良。木容听她这一句亲姐妹,只觉着心里融化的一塌糊涂,让她撑持不住的想要流泪。两生,她才终于有了亲人。
“静安侯他记得。只是,他却不能做木家的女婿。”
木宛通透,听了这话嘴角弯了弯:
“他做的也没错。”
“那你以后预备怎样?”
从前的事如今既已有了结果,就不必再提,要说的总也是往后,虽说这事也不过是几人知晓,可到底也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这样的事,当年就已成定局。他娶不娶是他的事,可在我心里却永远也改不了了,就守着我娘,守一辈子吧。”
木宛似乎预备孤苦终老,木容觉着她本不必如此,想要劝解,可又实在不是要怎样劝解。
她满心自责,当年的事,毕竟因她而起。可她忽然想起赵出预备着弥补木宛的那匣子银票,木宛那样骄傲的性子,这事,恐怕还未必这样简单就能结束。
姐妹两人又坐了半晌,话没说几句,兰雪兰霜回来了,木容便也不愿再做下去,便辞了木宛回了绛月轩。
倒是一进绛月轩,却见着秋月竟站在院子里,如今已然换做梳了妇人头,身上穿着打扮都比从前要精细许多,可神情却很憔悴。
她听了脚步声回头,一见是木容,双眼一亮跟上前来,却是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一句话,木宛只瞧见她时那一眼,随后便挪了眼光,只当没瞧见她,径直便进了卧房小厅。
虽早已过了午饭的时候,可莲心是一直将饭菜蒸在个小炉子上,见她来了忙把饭菜摆出,伺候着她吃饭,谁也没提一句院子里站着的秋月。
“姑娘。”
秋月也跟了进来,怯懦唤了一声,见木容正用饭,便去了一旁将挂着的棉巾打湿拧好,拿在手里预备给木容擦手,木容眼角瞧见,却是淡淡一句:
“你如今的身份,不必为我做这些。”
虽说通房还仍旧是奴婢,可到底已不是她的奴婢,秋月须得伺候的,也只有木宵一人。秋月听了这话低头苦笑:
“堂少爷,并不要我往跟前去伺候。”
木容筷子一顿:
“那你应该去找宣堂姐,她大约才能帮你劝一劝。”
说罢,木容又低头去吃饭,秋月却是抿了嘴唇,半晌,泪珠子滚了下来:
“姑娘,奴婢错了,您把奴婢的娘放回来吧。”
这一回木容却未理会她,满屋子里,冬姨和莲子莲心,再没一个出声,木容似乎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住了筷子,莲心从一旁吊炉上的小蒸笼里拿出个湿巾子递了来,木容拿着擦了手:
“从你离了我这院子开始,你已不再是我的奴婢,过往你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再追究,那张被你带走的婚书也就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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