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燕白纳闷地问他。如他所料,口吻不太客气,但也还凑合,毕竟燕白铁定清楚,萧凭不会没事闲着给他打电话。
这就好说话了。
萧凭便沉声骗他:“燕哥,早上我和雷哥吵了一架,结果他说晚上要去公司住,我实在不放心,能不能麻烦你劝劝他?哪怕是找个酒店住也行。他在生我的气,我劝不动。”
燕白信了。
“行,”燕白马上应道,“他还病着吗?”
“病着呢。”萧凭使劲往严重了说,“说他病他还不承认。”
“我问问……”燕白闻言嘀咕一句,拉远话筒,模糊地朝附近问了几声,叹气回来,“还真是,今天又请假了。”
萧凭猛地一愣。
不等他有所反应,燕白忽然又“哎呀”了一声,说:“他给我发消息了,问我晚上有没有工作,行了,你也不用担心了,这老油子不会真委屈自己睡公司的。”
“啊,好。”萧凭皱了皱眉头。
·
于是等到傍晚下戏,萧凭买了一包烟,打车直接往燕白家去。
烟是没忍住买的,雨已经停了,下车他站在冷风里抽了两根,让风卷散了身上的味道,才抬脚进小区。
路上他自己笑了好几回,迟迟没酝酿出一个合适的版本来,直到走到燕白家门口,产生了破罐破摔的心情,紧张感一松,脸上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燕白家亮着灯,但开门的速度不快。门一开,萧凭立刻冲燕白露了个守序善良的笑容,燕白的脸还是黑了,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黑归黑,出乎萧凭的意料,燕白没拿话打发他,反而侧身让开了通路,说:“进来帮把手?”
萧凭心一跳,连忙换上拖鞋进客厅扫了一眼。
——雷浮潮躺在长沙发上,一只手挡着眼睛,喘息很重,呼吸很乱。不需要走近去看,萧凭也确定他肯定又出了一身汗,匆忙走近一看,发现情况更差一点,体温计上显示的温度不算高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雷浮潮病得几乎有点神志不清。
一般而言,低烧这么严重可能不是普通发烧,是其他疾病的外表现。
萧凭吓了一跳,顾不上回头问问燕白具体怎么回事,赶紧蹲下来拽住雷浮潮的左手叫:“雷哥,我送你去医院,这次我们把水吊完行不行?”
雷浮潮也吓了一跳。
他把眼睛一睁开,就朦朦胧胧地见到萧凭蹲在他旁边了。
“我自己去。”雷浮潮只得勉力开口说,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远又沙,低低弱弱的。
但燕白又给他拆台,走过来评价:“又不是普通发烧,估计是得在医院里待几天了。”
“你也觉得不像普通发烧?”萧凭立马回头问燕白,“没事,我会陪着雷哥的。”
抢在燕白继续拆台之前,雷浮潮急得一下子坐起来反握住了萧凭的手。随之俱来地,他后腰仿佛被砍了一刀,泼了一场雨水,疼得他眼前发黑。
“用不着……”他闭闭眼睛说,“你去跟剧组。”
萧凭直摇头:“戏没有你重要,我陪着你。”
“……”要不是没有力气,雷浮潮简直想冲他骂三百字的脏话。格老子的,他给陈健谈塞了多少钱?萧凭居然敢说不要就不要?
可萧凭是这个脾气。一时之间雷浮潮什么也没骂出来,只能打起精神尽量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去跟剧组。”
房间中便沉默下来了。
好一会,雷浮潮以为萧凭要服劝了,再度挤开眼皮一瞥,萧凭蹲在原地没动,但是掏了一盒烟一只打火机出来,淹上火吸了一口烟。
“你什么意思?”萧凭缓缓吐着烟气问他,“你脑袋里是什么戏码?以为我还没成年,只能靠你罩着?凡事我做不了最好的决定?”
雷浮潮听出萧凭生气了。
这事相当罕见,尤其在重逢以后。
雷浮潮调动右手按了按眉头,这个动作花了他将近十秒钟,十秒钟后,萧凭继续语气冷漠地说:“我的事情由我说了算,不管你让不让我陪着你,在你病好之前,我都不离开这,大不了你不理我。”
这话说过,他把眼神一挪,直接站起身来,绕过燕白准备出门。
“萧凭……!”雷浮潮喊他。
萧凭听到了,刻意没回头。
雷浮潮将一只手撑向沙发边的地板,低声爆了一句粗口,全力扬声叫:“萧凭,我跟你去剧组,行不行?”
出乎他的意料,萧凭更加生气了,扭头冷冷地反问:“行不行?如果时间重来一次,你去做梦,我来每天应酬签订单喝出胃病,你认为行不行?”
撂下这通话,萧凭开门就走,背后雷浮潮又叫了他的名字几声,他统统没理会。
直到雷浮潮改口叫:“凭凭!”
靠。
萧凭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忍不住脚步一刹,回眼瞧了瞧雷浮潮。雷浮潮也在看他,头发被汗浆胡乱黏在脸上,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我陪你去剧组,我知道香境影视城里有医院。”雷浮潮说,“我让你看着我,行不行?我也喜欢让你看着我。”
靠,萧凭在心里又骂了一遍。
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两人相视对峙,不出半分钟,顶多只有半分钟,萧凭不得不忍下怒气原路折回沙发边上,重新蹲下身把雷浮潮扶起来,声音凉凉地要求:“把嘴张开。”
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雷浮潮委委屈屈地望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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