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法劝他少赌或戒赌。
在别人看来的陋习,或是本人无可选择的活法。
有个女子声音在屋外喊老梓。
老梓大声回道就来,不再看银子一眼,对夏苏不耐烦挥手,同时吹烛掀帘,却到底压低了声,“快滚,快滚,两枚印,三日可取。”
“周叔那里是五日,我就一道取了吧。”夏苏道。
“既然要去周旭那儿,老子直接给了他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到处乱跑,家里人也不管着。我要是你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话,是凶话;人,是好人。
夏苏听着门响,静等离开的合适时机。
“老梓,那个新来的娥娘弄得客人不舒服,妈妈让你今晚不用做别的,好好调教她,再有下回,连你的工钱一起扣了。”女子笑说着,轻佻得很。
老梓骂了一通什么,夏苏却是听不清。
在青楼里干活的男人,一般都没法说体面,更何况还是瘸了腿的男人。
她第一回随周叔来,就正碰上老梓在屋里调教完新姑娘。看那女子发散魂飞红着脸,周叔尴尬了好一通,反倒是她神色如常的。
老梓是****,而龟公有几种,他专教房中事。
但他偏生手里有一门绝技,本可以出彩,却蒙落尘埃。
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约摸就是不让那门精妙的技艺生废了。
夏苏推窗轻出,顺着原路返回,眼看就快到小门口,忽听园内一声尖叫,紧接着有人惊喊起来。
“遭贼啦!芷芳姑娘的屋里遭贼啦!快来人……”
夏苏的魂魄有点发散。
她今夜一身黑,心里原本就虚得很,听闻有人喊贼,顿时恍惚,还以为是自己行踪暴露。心思不集中,矮墙也高,蹬了几次脚尖,竟飞不上去。
这时整个园林都让叫声闹醒了,灯火从各方飘出,眼看着阴影缩小,光亮似涨潮,往她身前的这块暗地前仆后继,而小门外竟有脚步声,很可能外出的仆从归来,就算她飞得上墙,恐怕只会撞个正好。
时机,稍纵即逝。夏苏一咬牙,返身往园林那头跑去,抢在灯光们之前,影藏影,影叠影,最终目的地却是最明处。最明处,总有最暗处,最危险,却也最安全。
夏苏初来乍到时,已经将此园踩遍,不但知道那位芷芳姑娘的住处,脑中更浮现出整张园图来。
说她胆小,也是未必,她身形轻又快极,园艺师的巧心都当了屏障,走得却是一条人来人往的主径。
混乱中人声四起,到处都是动静,谁又会为了花点头石诡突这等风吹草动的小事而心生不安?
或有眼明心细的一二人,打灯去照,却已错过,也只能以为成风声。
由此,夏苏的身影安然伏上最明光的最暗处,悄等这场风波过去。
最暗处为何处?
屋顶。
夏苏夜行,很不喜欢飞檐上顶,认为那是一种不实用的显摆,会那么干的人,多属个性张扬,自以为功夫精妙。想她晚上出门,在外必看屋顶廊檐,入屋必看大梁气窗,就防阴的暗的从天而降。
当然,夏苏的这般以为,有很大成份的心虚。
但她今夜上屋顶的做法,无疑明智。
因为有贼,一般最先查看的,就是屋顶墙顶,而查看过了,自然不会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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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晚啦!我来啦!
☆、第26片 飞贼非仨
夏苏暗衣伏顶,不但安全,还能将屋里屋外的人声听得清清楚楚。
一般而言,她是很有节操的夜行者,不过送到她眼前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且下面声音都听全了,干脆移开瓦,视觉听觉同步进行。
先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显然就是芷芳,对鸨妈哭诉她的首饰银两都落了贼手。
鸨妈一边劝慰一边骂贼娘养,又叫护院们赶紧到处巡园子去,抓不到小偷,好歹查查是否还有别处失窃。
又见一华服贵客走进屋子,鸨妈立马笑得见钱眼开,把芷芳说得好不凄凉,好似遭了这回偷,晚年无所依。
那位细声安慰着芷芳的客人随手一抬,就有仆从双手奉送银票一叠,开口说赎身。
鸨妈脸上开了一朵大喇叭花,芷芳姑娘却很从容,只柔声泣腔,说不敢再在这屋里待了。
华服客就道,赎了身,人自然要跟他走,等捕快问过案,今夜就去他别院,又让她不用带衣服之类的行李,他会为她重新置办。
芷芳轻声细语,道迄今吃穿住用都花妈妈银子,屋里所有就当了谢礼,全给妈妈也不要紧,只想问妈妈要墙上那幅古画当嫁妆。
鸨妈蘸了唾沫数票子,乐得没边,说那画虽古,却无名,但女儿喜欢,自管拿去。
随后老婆子又叽呱几十句。
夏苏总结成四个字——芷芳好命,然后冷眼瞧那男客走出屋,从容的芷芳姑娘脸上终于露出得色骄色。
别人看不见,居高临下的她却看得门清,丝毫不意外。
约摸三刻时,衙门来了五六号捕快。
捕头大胖子,气哼哈哈抱怨半夜三更不让睡觉,在屋里溜达一圈就出门问话,连不懂问案的夏苏都觉得太敷衍。
不料,那个男客又来。
捕头低头哈腰,态度截然不同,把第一个发现可疑黑影的小丫头问得泪涟涟。
要不是男客提醒捕头,会否与近来几桩入室行窃的犯人是同一贼,胖捕头好似恨不得立马定案,拿小丫头交差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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