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葛大自己绝口不提,尽管许多人都起了疑心,却没人知道他来历。从他娴熟的技艺来看,众人猜想他家里大约是个猎户,但也砍过柴,种过地,做过木工,砌过城墙,杀过猪,放过羊,养过马……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不过无论是c,ao练还是日常劳作,葛大表现得再出色,也不过是个能干的小卒子而已,掀不起太大波澜。如今天下瞩目的大势,仍是秦赵两国一触即发的对峙。
自从桓齮败退以后,秦国那边换上了主将王翦;这又是一个声名战功都不输于李牧的盖世名将。双方谁都不敢小看对方的实力,调兵部署分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妥被对方抓住了一瞬间的战机。秦军排出了大量斥候细作,小心翼翼地勘探这太行一线的地势、水源走向,推测李牧有可能做出的布置。赵军自然也不甘示弱,巡逻、岗哨比战时还要密集,以望尽可能地摧毁对方的意图。
盖聂身在局中,又是底层的新兵,对战局不会太明了;但他还是从c,ao练的内容、巡山的路线中看出一些端倪。这些军营中难以言传的细节学问,没有哪一家兵法大师会特别记录下来,却非常实用,令他觉得颇有获益。不过,若是能够直接听从李牧将军的调兵遣将、战术安排,那才是真正的大受启发吧!可惜再怎么神往,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卒子,没有半点军功在身,想见到中军统帅还是颇有难度的。
炎夏在即,士兵们被派遣到附近的山中砍伐树木,加固营垒。一日盖聂做完份内的活儿,左右无事,趁着无人盯梢,提气纵出了同伍之人的视线,一路攀爬上附近最高的一座悬崖顶端。从这里鸟瞰,遥遥可见赵军驻扎的位置、营寨的布局,中、前、后、左、右、各军大帐的所在;营内道路纵横,岗哨森严,隐隐显出一股威严不可侵的气度。更远处横峰侧岭,起伏连绵,蜿蜒如龙脊。盖聂游目眺望,不禁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山河之壮阔,家国之兴衰,从未如此沉重地压在心头。
忽然,他感到身后一股异样的气息。
足尖点地之声极为轻快,细听上去仿佛带着优美的节奏;来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轻功高手。
盖聂不闪不避,从容转过身来;倒不是他托大,只是这山头上光秃秃的,本来便没个躲藏的地方。而来的人也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可见不是什么藏头露尾之辈。
两人在山巅打了个照面。这人一身方士打扮,宽袍大袖,颇有些道家风骨;然而当他细细打量面前人时,黑幽幽的眸子里似藏着两点j-i,ng光,全没有老庄推崇的无外无他,道法自然的逍遥气质。
“你是……赵国新兵?”那人扫了一眼盖聂的一身轻甲,忽而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这身打扮虽像,但是不对。近日虚、危、室、壁四营将士虽不需c,ao练,只在附近伐木修营,然而这里山势陡峭,你倒是怎么爬上来的?何况现在时辰不早,酉时便该用饭,到了申时三刻仍不回营,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啊——你在此处登高远望,似是为了窥我赵军营寨;难道,你是秦国j,i,an细?”
盖聂正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赶紧答道:“我不是j,i,an细,是壁字营新兵。我现在便要回去,能赶在申时三刻锣响之前回营。“
那人广袖一甩,笑道:“谎话连篇。从这里到营地,即使走山y-in小道,也需半个多时辰,你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来得及。”盖聂不好说自己打算从上面跳下去,只能坚持这一点。
“哼,你说你是壁字营新兵,有军牌么?”
盖聂一言不发地从腰间解下刻着“葛大”二字的竹牌,递上前去;方士伸手来接,不想刚触到那牌子,又生奇变。
盖聂出手如电,拇、食、中三指扣住了他的脉门,出招之狠辣j-i,ng准,犹如捏着一条蛇的七寸。
方士大惊失色。武功练到了他这般境界的人物,许多防备早已习惯成自然,总能在第一时间对敌人的出招有所反应。却不想盖聂的出手远远快过了他产生警觉的速度。
“深不可测……”他暗道,心中猛然一紧。
然而盖聂虽将他制住,一时还没有取他x_i,ng命之意。他只好令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我想过了,你方才所说三条怀疑我是细作的理由,都很有道理。归根结底,你我此时出现在此处,是不合理的。”盖聂认认真真地说道,“但我却知道,我不是j,i,an细。那么,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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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纵之章三
被盖聂制住的方士又气又笑,然而脉门毕竟攥在他人手里,只得客客气气地道:“小兄弟你误会了,在下自然也是赵国军士。”
“可有军牌?”
“这……我……”方士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说什么。
盖聂思索片刻,自己有了主张,道:“无妨,倘若你真是我军将士,只要将你带回营内,一问即知。”他不待方士回话,直接点了他周身要x,ue,双臂一举,将整个人像个麻袋似的抗在肩上,纵身便向悬崖下跳。
方士大吃一惊,半个字都来不及叫出口,人便从空中直坠而下。他只觉得一股云气扑面而来,张大的喉咙里灌满了冷风,心道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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