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总是遇见这种内力如无底洞一般的怪物?盖聂咳嗽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条左臂无力地耷拉着。孟襄并不追击,仅仅好整以暇地抱剑站在原处。原本看得屏息静气、如痴如醉的秦国剑客和士兵这才惊醒,迸发出震天的喝彩。
盖聂咽下一口涌到唇边的血沫,右肘疾起,一人一剑如长虹贯日、直奔剑圣。孟襄面带冷笑,摆剑轻挥、剑尖竟与九死的剑尖点在一处!一时二人之剑连成一线,剑芒彼此辉映,妙到毫巅。斗剑顿时转化成内力的比拼。但盖聂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必须设法抽剑,否则拖得越久、内力的损耗愈重;但此时有如骑虎难下,一方面以自身内力难以逼前,一方面若撤后太快,必被剑圣真气反震、肺腑定受重伤。他手腕轻抖、暗施绵力,剑尖忽然挑起向上——孟襄的剑尖亦被逼得同时挑起,两剑形成的直线正中渐被挤出一个尖峰。真气的流动在此处受滞,若反弹回去,将损自身之剑。孟襄不得不以左手辅助,一掌隔空拍向盖聂膻中。但这些微的分神已给盖聂足够的时机错身躲避,两剑相交之处亦从尖端滑向身侧,一路火星迸s,he,嘈杂难听。
孟襄不愿久持,他收剑退开少许,紧接着凌空飞起,天问剑法中的j-i,ng要尽出:“列星安陈”击敌顶门、 “烛龙何照”刺敌双目、“天式从横”取敌咽喉;这三式看似各有所趋,实则互补破绽,合成牢不可破的一招;旁观的黑衣剑客无不看得心驰神迷,轰然叫好。盖聂以“吞月”之式挡住前两剑,却被第三剑逼得不得不跪地后仰;孟襄马上接了一招“并驱击翼”,剑尖如蛇信一般窜向其左肋。盖聂回防不及,衣襟被剑刃从胸口划到下摆——但他却在同一刻仰头长吁,将肺中余气完全吐出,肋骨也千钧一发之时往回缩了半寸,因此只伤到肌肤。
二人继续激斗数个回合,盖聂应对的招式虽千奇百怪,有的近乎无赖取巧,但毕竟还在支持。孟襄见百招之内仍未分出胜负,内心渐生焦躁,下手也便愈发狠厉,不再顾及“大家风范”。他知道对手左臂已废,正是弱点,便一再对此出招:无论盖聂怎样腾挪闪避,他总能变幻步法、转到对手的左侧;其身姿飘逸绝伦,宛如游蜂戏蝶,真正可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盖聂又一次抵挡不及,被一剑刺中肩胛、连连倒退。他本想诱敌深入,以“龙渊”之式将对手的剑带入一股“吸力”之中,从中谋取制敌之机;不料此刻他的内力近乎耗尽,孟襄轻易便挣脱了“龙渊”形成的气场,并寻隙偷出一脚、正中盖聂小腹。这一次,他被踢飞十几步,刚好摔到舆车的边缘。包围在外的秦国剑客,有好几人的衣衫都ji-an上了斑斑血迹。但他们无人退后一步,也无人出手偷袭,身躯寂立,有如城墙一般漠然无声。
盖聂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拭去唇边血迹,双眸黑如无物。他失血过多,行走有些踉跄,双眼也逐渐变得模糊。但j-i,ng神却从未变得如此集中和纯粹:风声,尘土,人的动作,甚至无形的恶意,都能被这具身体捕捉,自然地引出一股反击的气势。他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剑尖正对对手脖颈,几乎忘却了一切外物;此刻他脑中空空,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这一剑,如何命中。
倏忽间,九死脱手飞出,以离弦之速疾冲向孟襄喉间。但若是卫庄在此观战,定要大皱眉头:这一式“开天”使得极其勉强,大约只有平时的七分速度、三分力道、一分凌厉孤绝之势。莫说剑圣,但凡江湖中的一流人物,想要躲开,亦非艰难。但对孟襄来说,他的目的不是“避”,而是“破”。他必须彻底破解这一招,方能洗刷不能速胜的耻辱。
孟襄袍袖鼓起,如鲲鹏展翼,对着九死飞来的方向急奔!他这一奔却与飞剑笔直地袭来不同,脚下的步法、手臂的摆动、身体的偏移都拿捏地恰到好处,身如鱼龙潜游,同时凝神荡剑,猛将九死磕飞;剑锋弹回之时恰好直指紧随九死追来的对手,在旁人看来,浑似盖聂自己拼命用胸口往剑上撞去一般。
“天命反侧!”舆车中的人喃喃自语道:“今日终于有幸瞧见了剑圣的绝技。”
那是无法形容的一瞬。在旁观战之人只觉心跳骤停,胜败已分。
谁也不能理解,为何明明被剑圣荡开的一剑,最终却反握在那个刺客手里。那刺客左掌被剑刺穿,但他手中之剑却从剑圣的后心埋入,又从前心穿出。
“你的……左手……”孟襄的齿缝之间涌出鲜血,依然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还能动。”盖聂道。孟襄最初的一击虽然震断了他的指骨,但臂骨却完好无损,只是无法以拳、掌力伤人罢了。他装作肩肘脱臼,令孟襄高估自己的内劲,原本是想诱使对方攻击自己的左侧,伺机反制;不料对手的招式太过j-i,ng妙,故意露出的破绽亦被一一化解。直到最后拼命之时,这伪装方才有了一分用处,稍稍抵消了些许孟襄最后一剑中的劲力。
盖聂的最后一式百步飞剑使得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本就计划在半途收回这一招——他料到此剑必能被孟襄挡开,便在那一瞬切进对手怀中,同时伸臂收剑,握着剑身吞口,将半招“开天”硬转为半招“吞月”。此一变招险之又险,如驾绳索行于深渊峭壁之上;但也正因如此,对手全然无法预料。如果说鬼谷武学“地之境”的j-i,ng要,在于“克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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