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居于闾里,又是闺中女子,可在这帝京城中天子脚下,该知道的也是知道的。她清楚记得听人说起过今上少年继大统,最是励j-i,ng图治的,如今大概也不过才弱冠之年吧?怎么这般年轻就……当真可惜啊!
云世铎似是猜到她的反应,“唔”了一声,“这等话题,在家悄悄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女儿明白。”云素君点头。
“今上不过才二十岁吧?怎会……”她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云世铎闻言,犹豫一瞬,凛然道:“此系宫闱事,不可胡乱猜度。”
云素君也是一凛,她已经十三岁了,又是早慧,懂事得紧,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于是不敢多言。
父女俩一时相对无言。
云世铎浑乱填饱了肚子,兀自出了会儿神,才道:“君儿,收拾了吧。”
“是。”云素君怕惹老父忧心,遂乖觉地收拾碗筷去了。
云世铎进自己房内换了便服,背着手、皱着眉,在原地兜兜转转不知几个回合,约莫两刻钟后,缓缓踱到了云睿的房门前,定了定神,才推门而入。
屋内轩敞、整洁,虽说不上十分奢华辉煌,但一应桌椅床榻种种家用之物,俱都结实挺括;一侧墙紧贴着两大排高高的书架,其上经史子集诸般书籍林林总总;另一侧墙上靠近床帐处,悬着一柄比惯常所用短些的宝剑,古朴的剑鞘上錾着两个篆字“逍遥”,显然是有了些年头,只不知鞘内剑锋如何;对门处是一副宽大书桌,笔墨纸砚摆放得错落有致,放眼看去,皆是时新样式……
足可见云家人对云睿这小小孩童倾注了何等心血。
云睿正伏案读书读得得趣,忽听身后门响,慌忙抬头扭脸,见是自家老父,双眼顿时更晶亮了几分。
紧接着,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尴尬无措,连忙起身,用小小的身子遮住身后的书卷,朝云世铎甜甜一笑:“爹爹回来了!”
云世铎见她行为,就知古怪,不过并没立时戳穿她,微微颔首,在一张椅上坐下。
云睿见状,知道父亲这是要多待几刻的意思,眼珠咕噜噜转了转,急忙又道:“爹爹今天下衙忒晚了些。”
“是啊。确是晚了些个。”云世铎点头。
“是衙里有什么事吗?”云睿急急追问,“今天和阿姐在街上看到京衙里的差役都出来敲锣打鼓的,说是什么‘禁道’……”
云世铎听她说到“敲锣打鼓”,大觉不敬,皱了皱眉。
云睿一心想知道街上的新闻,无暇顾及老父的神态,忽闪着一双灵动大眼又问:“我瞧他们臂膀上都缠着青纱呢!那是什么缘故啊?”
云世铎听得越发心塞,不悦起身,三两步到了云睿的书桌前,闪眼一瞧,呵,《山川略志》!他心中更是不快了。
云睿一门心思等着父亲回答,哪想到他会突然到了自己书桌前?遮掩已是来不及了,她涨红了一张脸,嗫嚅着:“通鉴……通鉴孩儿今日已经读过了……”
云世铎凝着她那张脸,本是一腔愤懑也不由得散了几分。他长叹一口气,颓然于椅上。
云睿自知惹了老父生气,可又不甘心自己的心愿被抹杀,扭扭捏捏地蹭过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爹爹……”没了下文。
云世铎睨她一眼,眼风又划过桌上的那本《山川略志》,半晌,缓言道:“你不喜读《通鉴》?”
云睿微怔,纠结一番,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倒不是十分不喜读……”
“那是什么?”
“孩儿、孩儿只是觉得那《通鉴》里的故事离孩儿过的日子太过遥远了……”云睿说罢,低下头不敢看老父的眼睛。
故事?
云世铎的胡子快被她气得翘起来。
“那是历朝治国理政的史实,诸般功过教训最是启迪人心的,怎么倒成了‘故事’了!”
云睿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云世铎又道:“学些古圣先贤的事迹,知道些前朝败落的教训,不好吗?”
云睿垂在裤侧的小手掌不由得捏紧,她壮着胆子迎上父亲的脸:“可是、可是孩儿不喜那些啊!”
“你喜什么?”云世铎大皱其眉。
见父亲皱眉,云睿又心虚了,吞吞吐吐地道:“孩儿……孩儿喜欢、喜欢像师父那样……”
“师父?”云世铎呼吸一窒,脑中浮现出那人卓然孤标的身影,还有那张倾城冷然的脸。
云睿提到师父,立时来了兴致,在胸前捏紧了小拳头,抿着唇,一脸的向往:“像师父那样行侠仗义、快意江湖,那才叫逍遥!才不负此生!”
她说着,眼光不由得瞥向墙侧的宝剑。那是师父所赠。师父说,等自己长大了,还要送自己一柄“大人用的宝剑”。
云世铎越听越心惊,又惊又怕——
这孩子是何等的出身?怎么能走那条路?
不不不,不是出身的问题。若论出身,当年紫阳真人以皇太女身份,不也……
关键之处在于,这孩子是那人唯一的骨血,自己当年满口应承下来,怎能失了信义?若是由着这孩子流落江湖,将来九泉之下,自己又有何颜面再见故人?
云世铎想得清楚,遂正色道:“你且坐下。”
云睿知道父亲又要教导自己,大感头疼,又不敢忤逆了他,只好勉强搭在椅边坐了,一颗心早已经飘到那本《山川略志》上了——
刚看到书中提到“紫阳真人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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