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评价如何,“兄弟相残”四个字终究是逃不掉的。而大周朝建立百年间,皇家、宗族“兄弟相残”似乎是一个跳不出的魔咒,隔若干年便要发生一次,至远可溯及到民间传言的高祖逼迫太|祖让位与己的泰和宫之变。此是大周皇家第一隐事,无人说得清楚。加之高祖少年时以女子之身征伐天下战功赫赫,为万民所敬仰;即位后励j-i,ng图治,挽国家于危澜之际,“景祐盛世”让百姓日子过得富足起来,于是这段隐事也渐渐被历史淹没,鲜有人提及了。
不过,大周朝皇族百年来的血腥相残、诸多事变使得宗室子孙稀落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想到这些往事,景砚的心思一沉,她不由得怜惜地看着云睿:这小小孩童,便要卷入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中,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
云睿犹自懵懂无知。她听着段太后与景砚的对话,似懂非懂,小脑袋瓜已然不够用了。
“咕噜——”
云睿大窘,下意识地去抚自己的肚皮。
段太后轻笑:“阿睿饿了?”
云睿大羞,脸颊发烫。
段太后倒是不以为意,“小孩子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容易饿的。”
她说罢,侧头对身旁的侍女道:“玉玦,让小厨房快些准备些吃食来……嗯,水晶糕要做得j-i,ng致些,小孩子最爱吃甜食;紫薯羹多放些牛r-u;鱼羹不要做得很软烂,小孩子家不喜欢的……”
她一口气说出七八样吃食,连具体烹制手法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景砚听得暗暗心惊:这种种吃食,不都是哲爱吃的吗?
如此……也好。
该当说,如此是最好不过的了。
若能得母后全心疼爱,阿睿将来的路会走得更顺遂一些。
玉玦点头应“是”,一一记在心里。她心思一转,道:“主子何不也进些朝食?”
段太后絮叨着哲儿爱的吃食,又看到云睿那张素净小脸,心内略宽。
“也罢,进一碗粳米红枣粥吧。”
玉玦面露喜色,急急地奔去小厨房张罗,心道这睿小主子果然是个妙人,太后此刻能吃些东西,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时间诸般吃食流水般摆上来,五颜六色,煎炒焖炖,正菜小食,粥羹甜品……看得云睿口舌生津,肚皮更是“咕噜噜”叫得没出息了。
“阿睿,尝尝这个。”段太后夹了一筷水晶糕,放在云睿的碟中。
云睿看了看那晶莹剔透的糕点,抬头看了看段太后,又瞧了瞧景砚,没动。这处陌生的环境里,只有景砚是她熟悉的。
“快吃吧!”景砚含笑道。
云睿确实饿了,此时填饱肚子大过天。她于是不再多言,埋头应付碟子里的吃食。
段太后见她大嚼大咽吃得欢畅,沉闷的心境也为之一畅。
“你也没吃朝食吧?”段太后看了一眼端坐的景砚,“陪哀家一同吃点儿吧。”
“是。”景砚答应一声,欠了欠身,在段太后下首坐下。
景砚吃东西的模样很是斯文,不疾不徐,细嚼慢咽。
云睿狼吞虎咽了一会儿,自食物上抬起头来,恰好看到景砚从玉碗中舀起一勺粥羹,放入檀口中,不声不响地咀嚼、吞咽。
她吃东西的样子都这般好看……
云睿呆呆地看着,痴痴地想。她突觉自己吃东西真是粗糙,像是几辈子没进过食一般,像……饕餮。不过,这些吃食味道真好。
想她从小养在小吏之家,自然没机会尝到宫中美食。
云睿暗自比较自己和景砚的吃相,更觉得自己像是那井里的大蛤|蟆,而景砚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大觉灰心。
“怎么不吃了?”慈爱的声音响起。
云睿吃惊地抬头,正对上段太后关切的目光。
段太后替她夹了一筷紫薯羹,“阿睿喜欢吃这些吗?”
感受到来自这位太后的关心,云睿对她之前难为景砚的反感稍有改观,遂红着脸嗫嚅道:“唔……喜欢……”
她知道自己之前不雅的吃相早被太后收入眼中,微赧。
段太后释然一笑,“阿睿是要做天子的。天子是做大事的,不必拘于小节。”
是啊,何必拘于小节?
云睿登时对这位太后多了两分好感,于是甜甜一笑:“谢谢太后!”
段太后一怔,眸色一黯,继而正色道:“阿睿该当叫我母后。”
母后?
云睿顿住。
那……岂不是这位太后成了自己的母亲了?
她自小没见过自己的生母。被云世铎抱养之后,养母也即云世铎之妻,亦在她记事之前逝去了。是以,云睿的印象中,从没有过“母亲”这一亲人的存在。
如今,这面容美丽、衣饰华贵又优雅的女子要自己叫她“母后”……
云睿不知该当如何。
景砚闻听,停箸。
她略略打量眼前一老一小的情状,便明了了。
“阿睿,太后她老人家是你皇兄的母亲,亦是你的婶母。你做了皇帝,自然要尊她老人家为‘母后’的。”
云睿歪着头想了想,既然景砚让自己这般称呼,自然有这样的道理吧?反正自己也是不知道“母亲”该是什么样子的,称婶母一声“母后”也不算错吧?
“母……母后……”她小着声音,终于唤了出口。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身上一暖,被圈入一个泛着淡淡药香的怀抱。
云睿刚想挣扎,忽觉脸上一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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