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夙抿抿唇,往旁边挪了挪,可以看清韶昔的表情:“说不过你们文化人。”
韶昔吃了几筷子凉皮,突地笑了起来,手上的筷子抖啊抖,跟乱颤的花枝似的。
冉星夙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吃饭呢,这么笑小心噎着。”
“我开心不行啦。”韶昔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还说说不过我们文化人,贾主任可是正儿八经的教授职称呢, 你不把人家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耍流氓呗, 秀才遇上兵。”冉星夙顿了顿, 还是道,“真就因为她碰到咱俩了吗?为什么啊你这样。”
“以后不了, 就到这儿了。”韶昔端起杯子小口喝水。
“叛逆期结束了?”冉星夙问, “那你叛逆期说的话,当真吗?”
“哪句?”韶昔瞥她一眼,小狐狸似的。
冉星夙假咳了声,没说话。
她就不信韶昔不知道她指的哪句, 但这人偏要反问她,问了她又有些怂。
万一被否定了怎么办,多尴尬。
冉星夙端起杯子也喝了口,装作无事发生。
吃得差不多了,韶昔放下筷子,同她聊天:“去年我们院有个姑娘,大三了没住宿舍,搬出去住了。”
“嗯咯。”冉星夙点点头。
“我们院其实对不在宿舍住这事,不怎么重视,特别是都大三了,有些同学课不多,已经着手实习的事,所以本来是个非常普通的情况。”
“发生什么了?”冉星夙觉出了不对劲。
“有人把这事匿名告到总教务处去了。”韶昔道,“说那姑娘是出去跟人同居。”
冉星夙皱起了眉。
韶昔垂下了眼:“跟女生同居,虽然跟男生同居还有可能怀孕影响学业,但跟男生同居是多么正常的事儿啊,总教务才不会管。”
“但跟女生就不一样了。”冉星夙深吸了口气,“那事是贾主任处理的?”
“对。”韶昔摩挲着手上的玻璃杯,“你说为人师表,但凡善良一些,不那么自私偏激一些,哪能那么做事呢。”
“她带着那姑娘的班主任、辅导员、班长,一大波人去出租屋里逮人,硬生生把人逼了回来。”
“全世界都知道这事了,姑娘过了两月就休学了,重度抑郁,现在还没回来。”
韶昔用力地抠了下玻璃杯上的花纹:“这里已经是高等教育的学府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冉星夙一时说不出话来。
韶昔抬头对她笑了笑:“所以这次是个好机会啊,刚好气一气她。”
冉星夙道:“我们可以不止气一气。”
“没必要。”韶昔站起了身,“这事发生时,我没在学校,那姑娘也不是我的学生,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我现在搞起了同性恋,又被贾主任给碰个正着。”
她转身往外走:“我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也无权去审判他人。”
冉星夙跟上她,感受到她的低落,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大堂里的学生们还没散,热热闹闹,纷纷杂杂。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穿过熙攘的人群,吸引了不少目光。
行到门口,韶昔突然偏头,在冉星夙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下,却是这人习惯平地惊雷的作风。
立时大厅里就有整齐的倒吸气声,一秒钟之后,便是压抑的尖叫声和更纷杂的说话声。
韶昔没理,拉着冉星夙的手,往前走了。
冉星夙回握住她,紧了又紧,到出商场时,手心里已经有些潮s-hi。
今天的约会早早地结束,韶昔说她有些累了,冉星夙抱抱她,将人送到家门口,道:“好好休息,明天见。”
韶昔笑笑:“明天见。”
但明天不一定见得着了。
手机在兜里疯狂振动,韶昔接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按了免提。
她窝在沙发里,舒展了下背,韶辰的语调就跟快哭了似的:“你怎么这样啊?哥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听是不是?你怎么还骗起我来了?你说你自己会处理,我相信你,我让老詹做间谍似的给你通信,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哥,”韶昔叫了他一声,“你过来吧。”
“我去哪儿啊我!我现在去找贾芳玲!”
“你找她有什么用啊?”韶昔道,“她会听你的话吗?她固执地都快进坟墓了。”
“她让我过去!我不过去她就直接写报告了!”
“你让她写!”韶昔一下子扬高了声音,“她最好有本事直接带人来我家把我逮了!把我绑了给我搞个批斗大会!戴个高帽!赶出连大!关进牛棚!”
“昔昔……”韶辰声音沉了下去,“你为的是去年那事?”
“是也不是。”韶昔道,“哥,你过来我们当面说吧。”
韶辰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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