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越荷便早早梳妆了,等着霍婕妤带着去参拜太后。
中宫虚悬已有数年,此番形式,按理说新人该去拜见执掌宫权的高位嫔妃。然而李贵妃才入宫一年,宫务不甚了解,又怀了身孕。苏贵妃一向体弱,不问俗事。慧婕妤自知身份尴尬,不论真假也是称了病。于是凤印便由洛婕妤执掌,霍婕妤、沈贵姬为辅。这样一来,就造就了执掌凤印的宫嫔竟非一宫主位的尴尬局面。所以新人便直接由本宫的老人带着去参见太后。
太后的寿安宫正在上次游览的御花园之后。宫中种植花木无数,繁花密缀,绿叶葱茏,竟有恬静淡泊之感。而顾太后一贯仁慈温和,只除了涉及到皇帝的事分外上心。前世顾太后早年也还喜欢月河,只是后来越发疏淡,谁也不愿见。
太后斜倚榻上,藏青刻丝祥云纹大袖衣衬得面容慈和宁静,只垂着眼皮的眸中不时闪过的一丝精光,让人明白她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见了礼,太后微微点头叫起,随后将头转向洛婕妤一边,笑道:
“又是好些鲜嫩漂亮的小姑娘,倒显得哀家老了。”
洛婕妤刚要开口,霍婕妤已经抢先笑道:“娘娘在胡沁些什么呢?今儿咱们不过是带着些新人来仰慕您风姿的。说起来,这后宫哪有比您更可亲的人儿哪?”
太后见她插嘴,也不喝斥,只是微微一笑,问道:“顾修容在吗?”
这便是宫务了,洛婕妤垂首恭谨道:“昨儿个刚派人来报过风寒不适,想要休息几日。”
“哦?”太后微微皱眉,半晌,才接道,“可惜了。”她自个儿养的儿子自个儿清楚,皇帝怕是打算今晚就招顾盼的,谁知道她身子这样不争气。
“顾妹妹有您疼着,福气还在后头呢。”却是丁修仪笑着开口了。她是景宣四年入得宫,一副妩媚娇弱的好模样。早年得宠过,如今虽稀薄不少,却也比一般妃嫔强得多。此刻她言笑晏晏,仿佛根本不嫉妒顾盼甫一入宫便与她平级的事实。
太后笑骂道:“就你会说话!哀家不过白问一句盼儿虽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却也许久没见到她了,很是想念,如今既然她病了,”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洛婕妤身上,太后微微一笑,自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支金累丝衔珠蝶形簪递与洛微言,“你如今掌管后宫,便替哀家走一趟,好好看看盼儿。再将这个赏给她,告诉她哀家念着她呢。”
洛婕妤忙是应诺。余下妃嫔也都将太后对顾修容的重视记在心上。
太后呷了口茶,忽而发问道:“楚美人是哪一位?”
楚怀兰急忙出列下拜:“嫔妾楚氏拜见太后。”
太后也不叫她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说道:
“你既是卿玉那孩子的堂妹,也该好好学学她的本分。”
这话便有些重了,楚怀兰不敢分辨,心中想起越荷的提醒,以及自己当日当众质疑顾盼入选,悔之不及,应道:“嫔妾省的。”
太后见她格外温驯,也算满意,复又开口道:
“卿玉身子弱,你素日里该体贴着,别去闹她。先头微言将你安排去长乐宫,也是让你们堂姐妹互相扶持的意思。但你自己可得顾着卿玉的身子。”
楚怀兰面皮涨红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敬:“嫔妾必然尊重友爱慧婕妤。”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吩咐道:“宝扇,将哀家那翠镶碧玺花扳指取来赏给楚美人。”这一招恩威并施,谁也说不得太后就真的针对了楚怀兰,毕竟那日事端最终被压下,所知者不过当时同殿的秀女。
楚怀兰急欲推辞:“这怎么敢……”
太后打断她道:“无妨。你先收着,日后说不得就有这个福气。”这样的贵重扳指多是高位彰显身份佩戴的,对于低位嫔妃来说的确显得鸡肋了些,但又何尝不是勉励?不知当日事端的人只当太后先前那番严厉是爱护,十分看重楚怀兰呢。
楚怀兰诺诺应下,宝扇已捧了盛着扳指的金边托盘至前来,楚怀兰瞳孔一缩这正是当日强将布匹塞到自己手中的宫女!电光火石之间念头飞转,她连忙恭敬接来谢恩,太后的警告之意甚重,楚怀兰也只能心中苦涩委屈。
太后见她接了赏赐,也不再看她。又和颜悦色地和宫嫔们说了几句话,便命散了。
安慰了一番楚怀兰,越荷与金羽、聂轲相携回西宫,又在路上一一告别。才到牡丹阁,便立刻打发姚黄去探望顾修容。姚黄回来只道:“修容面色憔悴,卧病在床,不能起身。”越荷与她本无交情,宫室又相隔甚远,纵然猜测顾盼的病情是故意为之,也不做多余动作。
午睡起后,便去薛嫔的听雪阁小坐片刻。薛嫔性子冷清,与性如烈火的霍婕妤恰是两个极端,两人同居仙都宫却相处得不错。前世越荷与薛嫔并无太多往来,只是看着少府司,不至于太短了失宠宫嫔的分例。如今同居一宫,少不得多加往来。薛嫔一向以才女自矜,说话喜好引经据典。越荷观她确有才情,只是好似平素无人可分享一般,说起话来不免有些急欲卖弄的心思。不过她那张清冷的脸倒冲淡了这种感觉。
到了晚间自是回牡丹阁用膳。这一夜,皇帝果然打算点顾修容,无奈她身体有恙。于是钟嫔拔得头筹,得以侍寝。次日,钟嫔被赐封号“宁”,是为宁嫔。
“她倒是好大的能耐啊。”霍婕妤手执银白点朱流霞花盏,面上露出点点冷笑来,“宁嫔还真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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