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玉调不知所踪,毒六就成了竺自恢的头号监控对象。不是猜不到南玉调与毒六一直保持信件联络,只是南集团的绝密信息都是由不同的密码翻译的,而情报总局分点遍布整个大落,其信息传递途径随机组合起来有百万种可能。再者,毒六身为三江口总部最高代理人,每日来自三国各处传达给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文件、机密多不胜数,要从中找到南玉调的信,破译密码并追踪信源本就是不可能的。
毒六自己也清楚只要自己呆着别动,竺自恢短期之内怕是本找不到南玉调的。只是夏至一过,每每算起南玉调的预产期,他便也再难以静下心了。南玉调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以她的体质,其实并不适合要孩子。自南翔告诉了他南玉调怀孕的事后,毒六就一直心有戚戚,不安的情绪日益浓重,而终于有一天,这种不安变成了现实。
西贡盐田告急:西贡盐货遭退,疑盐田受污,食用者生死不明。
南集团在西贡本没有开发盐田,这是一封密码信,简单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错过预产期,疑有难产之兆,南危!
自从百花谷毒宗全族被灭,毒六几乎已经完全摒弃了“情绪化”这种人的正常属,只是收到这封信时,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更加无法冷静思考如何应对竺自恢的监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单枪匹马昼夜不停狂奔百里,南集团专用送快信的千里马在他的鞭子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便再也起不来了。
毒六的这番反常行为自然备受竺自恢关注,跑丢了两队影卫,跑死了数匹御马,终于跟到了曾经南玉调失踪的地方。却不料夜枭急报——东珠南部五大州出现大批商户迁离,物资紧缺,流民成灾!竺自恢勒住马,双眉紧拧,黑眸之中杀气骤升:“好你个南翔!”死死盯着毒六离去的方向,朝身后不足半支的影卫一招手,“跟上。”很久很久,直到一路腾起的烟尘都重归大地,他紧握缰绳的苍白的指骨才再度动了动,猛地掉转马头,往东珠南部策马而去。
一进入西贡境内,就有人前来接应毒六,顺便清除那些跟过来的东珠影卫。
又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狂奔,毒六几乎要在马上昏厥过去了,但他服下来生蛊后,又继续赶路。所有的蛊都是阳调和,有失必有得的,而所谓来生蛊,就是一种可以让人在数天之内无限透支体力的蛊毒,透支多少,那么便需用寿命百倍千倍偿还。服用一次,折寿多少?一年?十年?途中服用了几次?毒六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只是在他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失去那生命中最后的信念。
赶到王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西贡特有的赤月笼下一片压抑的腥色,甚至让人觉得连那空气都漂浮着淡淡血腥味。西莲开道,毒六毫无阻拦地跨过大殿彩绘的门槛,被一屋子黑压压跪着的人头震得心中一颤,仿佛一瞬被抽尽了气力,双腿不再受大脑控制,死死钉在了地板上。
“先生里边快请。”西莲催促道。
毒六怔怔,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忽闻房中传来“啊——”地一声尖叫,刺耳且惊悚。毒六就觉得心尖儿一下子被刺穿了个洞,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里。
寝房之中,一侍女捂住血流不止的嘴,疯了一般踢着地板上血淋淋的半截舌头。苇禛双目赤红,暴怒地吼道:“把这肮脏的东西给我拖出去喂狗!你们谁胆敢再说一句不祥之言,下场就跟她一样!”
毒六无暇顾及那侍女的悲惨,一双眼睛在房中急急搜寻着,终于在瞧见一动不动躺在帷帐中的人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苇禛下意识就要抽剑刺过去的,但意识到来的是毒六时,又生生将手收回,疾步跟了上去。
躺在被褥中的女子,若不是脸色太过苍白,还真像睡着了似的。羽睫如黑蝴蝶一般静静伏在黛眉之下,褪尽那一身咄咄逼人的锋芒,她也如许多女子那般,单薄,柔弱,仿佛一碰就会坏掉的珍贵瓷器。
毒六颤抖着将她依然搭在肚子上的手拿下了,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脉,一边问旁边跪在地上的稳婆:“是何情况?”
那稳婆浑身都在发抖,支支吾吾:“胎儿……逆位,殿下……殿下难产,折腾了整整一日……失血过多……殿下、殿下昏厥……”
毒六指尖一颤:“一日……她疼了整整一日了?”
生产之痛,男人永远无法切身体会,但几乎每个当过父亲的男人都该是在产房外听过产妇是何等声嘶力竭地呼痛,而作为医者的毒六,更是知道有多少女子就是因为产子而香消玉殒的。
毒六当下只恨自己是个男子,虽于毒理,却不通生产之术,咬了咬牙问:“我有办法让她醒来再撑个把时辰,你可有办法让孩子生下来?”
稳婆静了一秒,猛地折身对着苇禛,深深地叩拜下去:“殿下,奴婢胆敢请殿下决断:保大还是……保小?”
苇禛一愣,暴跳如雷地咆哮道:“这用问吗?保大!自然是保大!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通通陪葬!连诛九族!”
“……”
细微的力量,搭在手心。毒六一滞,猛地抬眼望过去:“南?”
南玉调艰难地睁开眼,苍白地唇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保……小……”
苇禛这会儿也察觉南玉调醒了,赶紧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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