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和琐碎。排骨依然没有醒,烧倒是退了不少,已经没有药了,他娘每日给他喂些狼骨熬的浓汤,他爹则日日磨着那把斩狼的斧子,有事没事往林子里钻。
牛仔对武学很有天赋,伤口也恢复得很好。牛仔爹却不知为什么好像变得越来越急躁,白天教牛仔刀法,晚上教他调息。南玉调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内功,也跑过去依葫芦画瓢,但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不明白什么什么“气凝一处,通筋达脉”,白痴一样做了几个动作终是放弃了。
所谓春寒料峭,大约就是如此,积雪开始融化,气温反而降得更低,鞋子衣服被毡湿湿冷冷,仿佛要吸走身体里每一份温暖。
“丫头!”
“不要那么大声——”南玉调一头黑线地抱怨道,“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我是女儿身?”
牛仔爹“呵呵”笑了两声,揉揉女孩的脑瓜子:“你这样子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呢。”
“哼哼,你个老烟枪!看我长大不比你那心上人美上百倍!”
牛仔爹一愣,笑意更浓:“比她美上百倍?那你岂不是要美貌倾国?”
南玉调叉腰大笑两声:“哈哈!看你等统统拜倒在本姑娘裙下!”
眉眼弯弯,这是男子未曾见过的模样,看她那个得意,牛仔爹忍不住激激她:“曾有人这样说她:脸是蜜桃初红,眉若新柳抽芽,眼如晨露葡萄,唇似水色红樱。你看如何?”
南玉调的脸抽了抽,试探地想了个词:“水灵灵的……”然后又一字一句补充道,“水果拼盘!”
牛仔爹先是不明白,然后一脸吃屎的表情:“你啊——”
“本来就是嘛,有形无神!五官如何是其次,关键是要搭配得和谐!”
牛仔爹是不清楚何谓“搭配得和谐”了,他迟疑了许久才又道:“一支寒梅如雪开,不落尘埃随风朽,如是春回繁花漫,暖香深埋芳泥中。三里长堤十座楼,八千客来寻不见,才子弄磨作风liu,诗不成篇伊人笑。曾有人以这两首同饰二角,自行对唱。你看又如何?”
南玉调想了想:“前一首是以女子的身份自怜,表其清高脱俗,后一首以客者身份通过那些才子骚客的窘态凸显这女子的迷人……戏谑的语气,率真又固执……老烟枪,这本就一长老级的追女高手,你输给他了吧?”
牛仔爹的额头青筋跳了跳,心想果真不该跟这鬼灵讲太多,赶紧转移话题:“过些时日我们就会到达西贡,你可有所打算?”
南玉调反问:“江神医去哪里了?”
牛仔爹蹙眉:“你究竟找他何事?”
“我问你的问题你从来不答,我又为何要回答你?”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四下静默,唯有不远处牛仔把刀舞得虎虎生威。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南玉调打了个寒颤。牛仔爹朝牛仔招招手:“今日到此为止,回去罢。”
牛仔很听话地收了刀,跑过来,一头都是汗,有些兴奋地朝南玉调挥了挥刀:“老大,你看我练得如何?”
南玉调往后躲了躲:“别砍到我!”
两人闹腾腾地往营区跑去。香飘在空气里,诱人,非常诱惑……
走着走着,忽闻牛仔爹在身后大喊了声“小心”,就见一黑影当头罩下将自己和牛仔同时推开。刀快速磨擦刀鞘的声音和利刃割破肌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几滴温热黏稠的体飞溅到脸上,南玉调一下就呆了。半晌,四处爆发出了惊慌的尖叫。
“还不快起来?!”牛仔爹一手提起两个孩子,“不要离我太远!”
月光下,新鲜的狼的尸体躺在尚且汩汩流动的血泊中。
冰冷的空气里,有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嗓子有些紧,南玉调问:“有多少?”
牛仔爹并不回答,一路急行,赶往最大的篝火处,边走边说:“牛仔,把你的刀握紧了!牛男跟上来!”
南玉调听到牛仔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才意识到这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啊。伸手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这还是以前跟排骨一起用长钉改造的呢。
“啊——”一声尖叫从南面发出,只见一条黑影仿佛从月光中飞窜出来,准确地扑倒了一名妇女,那边牛炎面色紧张地拉开弓了一箭过去,这箭不准,倒是彻底激怒了狼。它垂头从猎物身上“唰”地撕一下一块,也不知咬了什么地方,那女人只发出低低一声呜咽,便没了动静。牛炎在那大喊一声“姐”,哭着出了第二箭。狼远远跳开,仰头长啸一声,这一声划破了夜空,让人心生寒意。
尖叫四起,不知何时,营区的各个方向都出现了狼。南玉调当下心中一冷——果然,不只十条啊……
“孩子都进帐篷!”村长在一边大喊。
“那不成瓮中鳖了吗?”南玉调皱起眉头。
牛仔爹低头给了她个坚定的眼神:“进去罢,我们不会让狼进去的!”
“快啊!”牛仔一只手提着刀,没办法拉她,急得直跺脚。
进帐篷之前,南玉调迟疑了一下,她原本是想看看到底来了多少狼,却无意间瞟到林子中一抹隐约的亮白……白色?!白色的狼?它立在黑暗中,静得像这夜色,一身雪色长毛衬得它尤为高贵。就那一瞬的迟疑,白狼一转头看了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南玉调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恐惧,强烈的恐惧……
“快进来!”
不知是给谁一拉,南玉调跌进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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