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轩手臂撑着脑袋,在边沿侧躺下来,探了探林沛然的额头,跟他道歉:“都是哥不好,下次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别吃了又难受……好像还有点烧,说不准是急性肠炎,要不一会儿我背你去医院挂个水?”
林沛然往前拱了拱,蹭进他怀里,乖巧缩成一团,声音又闷又软,“不用麻烦,明儿就好了……”
郑文轩说不出话来。
刚才林沛然趴在那里吐逆的样子,让他直觉林沛然一定很不舒服。
以前,这人擦个碘酒都能被蛰得哭鼻子,郑文轩天天笑话他是大姑娘,可他现在,肠胃闹腾成这样,居然可以憋在厕所里一声不吭。
郑文轩开灯时,心情不知道有多复杂。
此刻林沛然老实躺在他身边,也是安安静静的,服帖温顺,带着小心惶恐的、不敢流露出来的讨好意味。
郑文轩大概知道他在怕什么。
这傻子……他又不会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就嫌弃他。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酿成的苦果,是他一次次把林沛然推开,才让林沛然如此卑微地对待他们两人所遇到的所有事,不论大小,只要会有丁点被厌恶的可能,就自发用最低的姿态趋利避害,乞求不要被抛下。
“明天我不上班了,在家陪你,你一人呆着我不放心。”郑文轩说。
“你别……”林沛然闭着眼睛,眉心拧成一团,“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工资本来就不够用,再扣扣还有钱么?刚被贬到下面还不奋斗,怕不是不想上进了。”
郑文轩无话可说。
他叹了口气,给林沛然掖了掖被子,“……那你这两天别去工作室来回跑了,要做曲子就用我的电脑,我cubase和音源都有,开机密……额,密码是‘晚安’,小写拼音。”
林沛然“嗯”了一声,慢慢地好像睡着了。
……
第二天,林沛然久违的赖床,郑文轩都要出门上班了他也没起来。郑文轩以为他还是不舒服,也就没叫醒他,让他好好休息。
门阖上的时候,床上的林沛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磨磨蹭蹭翻出药来,乱七八糟塞了一把,又回被子里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受点了,才换掉睡衣出门。
上次坐诊的老中医不在,接待他的是个中年大夫,大约是老中医的门生之类,谢了顶的脑壳看上去有点萧疏。林沛然盯着他的脑袋,就觉得有点莫名的好笑,心情也跟着轻松许多。
他前面走出去的是个有些面熟的女人,通红的眼眶里盛着浓重的悲伤,林沛然目送她出去的时候,她礼貌性地冲林沛然点了点头。
林沛然这才想起,上次他来看病,等候的椅子上就坐着她。那时她身边还有个坐轮椅的男人。因为林沛然是一个人杵在肿瘤科门口,所以那天他们总是偷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女人看上去比上次见她的时候苍老了快二十岁,难怪他第一眼没能认出来。
大概是以为林沛然和她认识,那秃头的大夫随口问道:“病友?熟人?”
林沛然摇头,“月初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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