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她故意问段岂尘,“没、没什么。”段岂尘心想人家一片好意,总不能说没r_ou_没饭我就不吃了吧?何况人家明摆着怕自己醉死,一口气带了这么多好东西来。汤汤水水的一桌子……
“这……三个醒酒汤,我该先喝哪一个?”朱仙婉说鱼头汤,然后陈皮汤,最后八仙汤。她看了看,确信鱼头汤里没有鱼头,心里默默叹一口气,端起来就喝。朱仙婉让她慢点,于是在喝汤的间隙,她问朱仙婉,这都是你做的?
朱仙婉说这些我基本做不动了,“没力气拿刀。”
段岂尘笑得差点呛到。
自从上次的冰酪之后,朱仙婉就像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一样,居然开始学习做饭。但她遇到的阻碍不小,第一道门槛就是拿不动大菜刀。如果拿不动刀,就别提能安全地切菜切r_ou_,更遑论切好;刀都拿不动,也就免了动锅子了。她学厨之路在这方面是走不通的,就算她宁愿违背父亲曾经反复说到的“君子远庖厨”,她实际上也近不了庖厨。
没法切菜切r_ou_,做个点心总可以吧?哪知道白案道路上的阻碍是一样的:揉不动面。她又固执,认为要是面都由师傅帮她揉了,那怎么好说这点心是自己做的?最后,只能在繁杂的皇宫美食里,捡了几样她的力气可以支撑的学一学,比如炖汤。
为此没少找宫内负责皇帝饮食起居的窦尚食{94}讨教和要东西。窦氏是朱仙芝带进宫来的,一直坚持工作,拒绝外放出去。理由是自己已经是孤儿,出去也没有亲人。凤子桓感谢她的忠诚,于是把她升格为专门负责饮食起居的女官头子。窦氏偶尔亲自把材料送到朱仙婉这里来,四处找不到人,竟然在小厨房外的回廊上见到朱仙婉在看书,问她在干嘛。朱仙婉很自然地答道:“我在炖汤啊。”
而在朱仙婉学炖汤的日子里,段岂尘干得最多的事情,一是当凤熙学琵琶的编外老师,只要凤熙来她就放下一切事情去教——即便她没什么事情。只有一次,凤熙遇见她换了鲜卑衣服在跳舞,凤熙看得呆了,反应过来,立刻叫唤着要学。
结果被段岂尘阻止。“你得先把琵琶学好,咱们再讨论这个事儿。”
她干的最多的第二件事就是和朱仙婉聊天,打发时光。本来往常处理宫务都是在朱仙婉那里,但是近来新入宫的宫女们多有穿改良过的衣服不太习惯的问题,有所求助,朱仙婉总不好每来一个都往段岂尘这里引吧?于是干脆自己本人过来好了。过来正好凡事都能抓住段岂尘商量,让这家伙再也没处跑了。本来朱仙婉还怕段岂尘恼怒,没想到对方一点儿也不觉得——合着她平日里也无聊。没事儿的时候呢?
没事儿的时候净聊天,好几年维持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一说话就要互相讥讽的两人天知道怎么地就能找到一堆话聊还没完了。说鲜卑各部的风俗人情,说西域各族的传闻奇异,说中原正朔的历史故事,说琵琶、阮还有瑟的演奏,甚至说世族的小道消息,以为笑谈。这一日一日的过,竟然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的。至晚,朱仙婉就回去了。一日回去的路上,她的贴身侍女忽然说,真想不到咱们家娘娘会和段妃这样要好,再也不冷冰冰地称呼什么姐姐妹妹了,以往怎么料得到?
朱仙婉一愣,是啊。
段岂尘如何不是?她差点儿就想给朱仙婉跳舞了。也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继而想到跳舞应该选在有特殊意义的日子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地不知不觉,始料未及。
前两个醒酒汤的碗已经空了,她对着素菜有点儿发愁,还是勉为其难对这白菜下了一筷子,却发现朱仙婉带着笑容望着她。这笑容有点儿陌生,大概可以归类为“不怀好意”,但是因为朱仙婉的性格,又不见得有那么不怀好意。
“没r_ou_,你真的吃得下去?”朱仙婉笑着问,段岂尘想分辨,又想说实话,紧张起来,语无伦次:“我我我,我就不能,我——”怎么也不能回到能言善辩的自己,她一脸沮丧,真是喝太多了。
朱仙婉笑弯了腰。命人把粥端来,“我还能亏待你啦?”放在段岂尘面前的是一碗热粥,段岂尘看看里面的r_ou_,大约是猪的内脏之类。“这粥我从别人那儿学得,好消化,又好吃,还适合饮酒过量的人。”段岂尘闻见带着一点姜丝香气的味道就口舌生津,不再客气,呼呼啦啦地就吃,甚至没空搭理朱仙婉。等到吃完——吃的啥也不剩——她才抬起头来问道:“这样,嗯,市井的菜,你从哪儿学得?谁教你的?”
朱仙婉说厨子啊,“我家以前的厨子。”
喜欢多少楼台烟雨中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