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格格不入。他名义上的阿兄叔叔不带他玩,裴氏又摆明了不喜于他,甚至来往的世家门阀也看不上他。
见明月辉离了席,司马沅有些坐立难安,久等不至之下,决定去寻她。
走到裴元知书房之前的水榭之时,他见陈凉真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踢石子,平日里这以往的故人便对他没有好脸色,司马沅见了她,忽然便踟蹰了。
他只是见明月辉不见了身影,凭着内心的驱使来找她。若是陈凉真故意嘲笑似的问起,他还当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晋王殿下是来寻王妃的么?”陈凉真也看到了他,非但没有阻拦,反而露出了那种客套又虚伪的微笑,“王妃在这山石后边,殿下想要去寻,便去吧。”
陈凉真如此轻易地指路放行,司马沅直觉有诈,还是将信将疑地行了过去,却刚好听到了那一句,“清河王早知我是已嫁之身,也明我对晋王绝无丝毫感情……”
好似一桶冰凉的水,从头浇到了尾,司马沅只想逃走,只想逃走。
他明明知晓的,他没有任何值得她喜欢的优点,也没有对她,哪怕有一天如同一个真正的丈夫对待妻子的那般体贴过……
可是她对他的那些好,那些照顾,那些毫无芥蒂的包容,却让他误会了,误会了她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误会了这世上还是有人盼着他变得更好的……
“我对晋王绝无丝毫感情……”
“我对晋王绝无丝毫感情……”
“我对晋王绝无丝毫感情……”
司马沅浑身冰凉,满脑子都是这句话,难道她对他的好也都是假的吗?或许……或许只是为了跟其他人一般,嘲笑他,愚弄他呢!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羞耻霎时间冲进了他的脑门,
不知不觉,司马沅跑进了一个园子,他恍恍惚惚看到很多人聚在院子里坐而谈玄。那些人跟他不一样,他们都是文雅高贵的,敲棋煮酒,雅集唱酬,饮酒赋诗,拈花折柳。
里面不乏门阀大家、fēng_liú士子,隔着青萝帐,程念韫、裴浅等女眷也参与了进来。
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本应该温柔和善的青年音,那一袭青衫坐在程念韫对面,隔着青萝帐,相顾谈笑。
那青衫青年乃是裴元知为他延请的塾师,本是敏成侯府养的门客,因素有才名,所以被裴元知指了过来教他诗书。
只听那程念韫娇笑两声,青年门客像是被鼓舞了,嗓门越发地大了,“那晋王小儿,果真可笑。残似侏儒,大字不识。”
“昨日吾且教他念《战国策》,里有一句‘叱嗟!而母婢也!’。分明是辱他生母为婢,遭天下耻笑,他竟一字一句读了出来,最后还躬而谢吾。”青衫客手舞足蹈地谈笑道,引来一群士子女眷的跟风起哄。
这时候讲求纵情放情,谈玄笑骂压过了孔儒礼仪,他们如此做,竟也无人反驳。仿佛蠢笨之人生于世家皇族,便真是无可饶恕地错处一般。
司马沅浑身的血色好似已经褪尽,徒留下比宣纸还要苍白的表皮。众人的讪笑,青衫塾师哗众取宠的谈资,那些深入骨髓的恶意,一遍遍在他耳廓回响、激荡、不断放大。
他像掉入了深不可测的潭水中,一个个饥渴冷血的水鬼拉住了他的双脚,想要把他拉下去……拉下去……
遮天蔽日的黑暗袭来,恨意从无间地狱攀爬而出,一点点撕碎他作为人最后一丝的良知与理智——
“哗啦!”剑风破空之声唤回了司马沅的神智,紧接着,是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娇斥。
“袁芳尘,你做什么?!”
“晋王妃,你是不是疯啦?!”
“把剑放下来,这里是敏成侯府,容不得你撒野!”
司马沅只见不远处的青萝帐旁,明月辉举着一柄冷剑横在青衫塾师的脖颈上,“辱没皇族,是为不忠,戏弄学生,是为不义。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有何颜面来敏成侯府哗众取宠?”
“袁芳尘,姨父乃颍川太守,你真敢在太守府内背上人命么?”程念韫一边宽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裴浅,一边梗着脖子朝明月辉道。
“我若是真敢呢?”明月辉启唇一笑,那柄剑直接入肉三分,青衫塾师的脖颈霎时血流入柱。
“啊啊啊啊啊……”只闻裴浅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丰润美艳的汝南王妃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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