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_高yuzhaiyuzhaiwu.
那是许知远第一次亲眼见陶小芸哭。
不同于在病房里跟范文霈对峙时的声嘶力竭,那是一种足以打动任何男人的无声凄然。
她的整个人仿佛还停留在上一秒,正调皮地瞪大了眼笑望着他,眼泪却好似先意识一步滚落了下来。
陶小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自喉咙发出,尤在发颤。
“为什么?”
她不相信,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浓情蜜意,她下定决心要为许知远跟家里抗争到底,也信心满满地向他表白了自己心迹,这一秒却能听见许知远冷漠到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声音。
“许医生,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作倔强,不服输地强忍着不再让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许知远看着这样的陶小芸心如刀绞,面上却保持微笑。
“我累了。”
他云淡风轻地开口,仿佛清楚陶小芸的软肋在哪,却能毫不留情地去动手击碎它。
陶小芸眼神闪烁,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又满溢了出来,仍不妥协。
“我不信。”
她这三个字说得很慢,却吐字清晰,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求。
许知远把脸转开,不去看她。
“我没骗你。你说跟我在一起时很开心,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再继续了。”
陶小芸忽然福至心灵,追问道。
“是不是方书言找你说什么了?还是我妈又找你说什么了?”
许知远轻轻摇头,起身从桌上拿过纸抽,犹豫了片刻,还是递到她面前由她自己伸手。
陶小芸哭得委屈至极。
她有太多的迷惑不解,又有太多的不甘心。
这感觉就像是方入迷巷却被人打了一闷棍,天旋地转得甚至不知自己人在哪里。
她哽咽着第三次问他,“告诉我为什么?”
许知远终于敢直视她的眼睛,却被她目光中所凝聚的感情给击得溃不成军。
他叹息道,“我想你永远都能开心幸福。”
陶小芸茫然地看着他。
许知远又道。
“……我给不了你这种幸福。”
陶小芸的心在这一秒被真正击中。
她的语调突然拔高,声音失控到近乎破音。
“许知远,你就是个懦夫……!!!”
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好似怎么都流不完。
许知远转身过去不再看她。
他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静,平静到无波无澜。
“你把钥匙藏哪了,还我吧。”
陶小芸终至失声痛哭。
“许知远,算我求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
在陶小芸看不到的背后,眼泪亦无声地自许知远的眼中夺眶而出。
他才希望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让他能够早些遇到陶小芸,早些爱上陶小芸,早些好好对她,让她比她前半生加起来的开心还要更开心一些。
他吸一口气,温柔笑道。
“你知道我在庙里时许了什么愿吗?”
陶小芸哽咽不答。
许知远自说自话道,“我跟菩萨说,我出生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信过什么,但是现在我却希望她能帮我实现一个心愿。”
“我说,我希望我身边的姑娘能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一辈子都不用为柴米油盐而焦心受苦。我希望她能永远没心没肺,像个小孩,一辈子都不用长大成人。”
陶小芸拼命哭着摇头。
她说,“不是的。许医生,不是的。”
到这一秒,她才知道原来自由的代价是这样的大,成长的代价亦是这样的大。
她心甘情愿地自笼中飞出,心甘情愿地去经历风雨。
她以为自己终有能力去爱自己喜欢的人,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原来还是她一厢情愿的水中捞月。
准备迎接陶行知出院的方书言再一次在眼科医院的停车场内截住了前来办理交接的许知远。
他带着墨镜,锐利的眼神在镜片后淡然地审视着他,好半晌才轻轻开口。
“你的事我知道了。”
许知远没有理他。
将陶小芸狠心赶出家门后,他整个人便好像死过一次一般。
先前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他也不可能会认识牛皮糖一样的方书言。
方书言对于他冷淡的态度不以为忤,反倒跟着他一起步入了清晨空荡荡的电梯间。
电梯轿厢门稳稳关闭,方书言目视前方突然开口。
“院方我已经托人打好了招呼,举报信的事会真相大白,你不用再去分院当所谓的副主任了。”
许知远的眼睛依旧默然地看着电梯提示板上的数字一层一层地缓慢攀升。
“等陶叔叔出院,我就会跟她直接结婚。”
许知远的眼神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方书言摘下墨镜转头看他。
“要不要来参加婚礼?包酒店机票。”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到达指定楼层。
许知远默不作声地迈步出去,方书言重新带上墨镜,没有再尾随。
办完离职交接的许知远没有再理院方热情的再三挽留,开着自己饱经风霜的cla顺顺利利地首度避开了晚高峰,十分顺畅地开达了自己所居住的小区外围。
在路过陶小芸最喜欢的那家烧烤摊时,许知远下意识地向窗外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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