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虽说是妾,却是没卖身夫家的良家妾,武烈侯府不能随意处死她。即使她触犯了律法,犯有死罪,要处死她也需经官府审理,走法典的程序。
但有一种情况无须经过官府,那就是犯了家规大忌。不管是正妻还是贵妾或良妾,亦或是家族子女,有违家族要规,影响家族大计,族长就能下令把人处死。
徐家祖籍不在京城,族长亦在祖籍居住。京城有徐家的嫡系一脉,又有几家旁支,徐秉熙被推举为家主。在京城,他可以代行族长之权,处治犯忌的族人。
爵位的承袭事关一个家族的前途,尤其象徐家现在的状况,平氏喊叫的那些话已经触犯了家族大忌。若海氏以那些话为借口,要处死平氏,理由充足,权限却不够。可徐秉熙听到那些话,要处死平氏,就是理所应当,没人敢置疑。
听说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来了青莲院,听到了平氏那些话,沈妍吓出一身冷汗。青莲院远离内院,现在又天色不早,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恰好听到平氏叫喊的那些话呢?看来是有人向他们传话告密,就是想要把平氏置于死地。
她知道平氏被人下咒,就是跟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等人说出实际情况,又有谁会相信她?她想救平氏一命,可事关家族大业,她又如何说服徐秉熙等人?
“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吧!奴婢来报信时,姨娘已经被人拖出去了。”
脚步声和哭求声越来越远,平氏的院子里安静下来,沈妍的心一阵狂跳。
“轩少爷呢?”
小丫头急哭了,抽泣说:“轩少爷跟去善堂了,他哀求侯爷和郡主放过平姨娘,头都磕破了。侯爷骂了他一顿,说要是他再求情,就让人把他也拖下去杖毙。”
雪梨、黄芪和白术正养伤休息,听到外面说话,也都出来了。见沈妍无计可施,她们也都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唉声叹气。
沈妍极力平复自己焦急的心情,拉着小丫头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刚被买进府三个月,在园子里做使丫头,嬷嬷们管我叫小三儿。”
“我让人跟管园子的嬷嬷们说,调你到青莲院来伺候,我给你取名叫木香。”
“多谢姑娘。”
“木香,你去告诉轩少爷,让他拖延时间,别让姨娘挨打,我马上就过去。”
“是,姑娘。”木香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满脸忧郁说:“姑娘,三知道奴婢来给您报信,冲奴婢晃了几次拳头,好象要砸奴婢。”
沈妍微微一怔,忙说:“你快去,三不会砸你,别把这件事跟别人乱说。”
木香应了一声,就跑出了院子,几个丫头过来询问情况。沈妍明白武氏的暗示,在侯府,与徐秉熙等人对阵,用什么砸他们比板砖更见效?当然是银子。她认为此计可行,要赶紧准备,早点儿赶去善堂救下平氏。
她来到平氏的院子,看到几个婆子守在平口,沉着脸,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沈妍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又急忙回到自己房里,犹豫片刻,拿出一个锦盒揣进袖袋。她叫雪梨和黄芪也守到平氏院门口,又带上黄和白术去了善堂。
落日的余辉穿透条条垂柳,洒在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荡漾金波。玉波如镜的湖面清荷初露,翠叶含香,锦鲤惬意游戏在莲叶间。
沈妍顾不上欣赏黄昏日落的美景,她带着两个丫头一溜小跑,穿过石桥,直奔善堂。沿着青莲院后面的湖溏去善堂更近一些,她衷心祈祷还来得及。
徐家的善堂靠近后角门,是一座独院,院子里有一排敞厦,大概七八间房子。
此时,善堂内外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捧出一张肃穆的脸,面无表情。惨叫声和打板子的声音从敞厦里传出来,在夜幕降临的时刻,显得格外凄厉。
沈妍来到善堂门口,听到里面正在行刑,她顾不上喘气,就撞开下人,冲了进去。松阳郡主看到沈妍进来,沉下脸,呵令婆子把她也押起来。
徐慕轩被架在刑凳上,正在挨板子,随着板子的起落发出惨叫声。他面色苍白,脸上滴落豆大的汗珠,臀背的衣服上渗出血渍,显然是被打得不轻。看到沈妍进来,他露出释然笑意,一声高亢的惨叫,就再也没音了。
让他拖延时间,他大概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替平氏挨打。
“禀侯爷、郡主,轩少爷昏过去了。”
徐秉熙冷哼一声,说:“昏过去正好,免得他胡闹,赶紧把平氏杖毙。”
平氏被绑在刑凳上,嘴里塞满破布,喉咙里呜呜直响,正瞪着呆滞的眼睛看着众人。两个婆子拿着板子走近她,她眼中没有恐惧,脸上也没有表情。
松阳郡主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会意,扯掉平氏嘴里的破布团。嘴里堵着破布,挨板子也叫不出来,而松阳郡主是想在平氏的惨叫声中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我儿子要袭爵,要当侯爷,徐家是我的……让你们看我的脸色,把你们都处死。海氏没儿子,我有儿子,我儿子要当侯爷,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畜生……”
平氏已经丧失了心智,本不知道死期将近,给她下咒的人把这些话印在她脑海里,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喊出这些话,她就有如释负重的感觉。
徐秉熙听到平氏的话,就气炸了肺,怒呵:“给我打,狠狠的打。”
“侯爷息怒,我有话要说。”沈妍挣脱了婆子的控制,扑跪到徐秉熙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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