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堂亲自安排他们入住,两人终于不必再挤一间房,伤员祁重之也得以跟地铺告别,久违地睡上了柔软整洁的大床。
当夜,喝过中药后,祁重之便早早躺下了,睡意刚刚酝酿出一点儿,门外忽然响起阵急促敲门声,震得他一个激灵。
“谁?”
他一骨碌坐起来,将手按上断剑,警惕询问。
没有回应。窗户上映出的影子瘦长高大,绝不会是李兆堂。荣阳郡公派一次杀手不成,很有可能趁热打铁地派第二次。
……可哪个杀手会在执行任务前先敲敲门呢?祁重之皱皱眉头,掀被下床,一瘸一拐走向门边。
倘若有危险,以他目前的身手,应该能有躲闪一时的余地,赫戎的房间就在旁边,实在不行,就把他喊来帮忙。他如此盘算着,浑身紧绷地拉开门——
先是撞见一身险些溶于夜色的黑衣,视线上移,再看着了来人冒出青胡茬的下颌,祁重之有些傻眼:“是你?大晚上的,你怎么……”
赫戎肩上扛着被褥枕头,旁若无人地绕开他,径直走向了里间,跟进自己家门一样。
祁重之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探头出去,瞧瞧院子里有没有别人在,万一被瞅见赫戎半夜三更抱着被子来他这儿串门,也太有伤风化了。
“你有床不睡,干嘛要来我这里打地铺?”关上房门,祁重之不明所以地看他在地板上铺开被褥。
赫戎明显没干过这种活,居然被子和褥子不分,毫无察觉地把应该盖身上的被子一本正经压到了屁股底下,还对祁重之答:“我不在,你会很容易被暗杀。”
祁重之被噎了个白眼,有心想说:我先把你杀了吧。念在他的心意是好的,才没跟他计较。
他行动不便地坐回床边,百无聊赖地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哎,你上床来睡吧,床够大,咱俩睡得开。”
赫戎想了想,没有推脱,大概也是觉得睡地板太掉份儿了。
两人并排躺到了一起,祁重之被这么一搅和,反而没了睡意,望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他掐算得没错,赫戎毒x_i,ng发作的时间,应该就是在这个月的初十前后,今天初六,最多还剩下三四天,郡公最好能在赫戎发病前动手,否则外起祸乱,内生病灾,他必定分身乏术,很有可能会把计划搞砸。
以及,不知道李兆堂给赫戎研制的药有没有效果,倘若再发病,会不会减轻一些痛苦……
他不经意走了神,无知无觉地叹了口气,听起来疲倦又感慨,一下子把赫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本以为他是腿疼或胸闷,可却发现他气色如常,两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灵魂出窍一般。
赫戎近在咫尺望着他的侧脸,突兀地问:“我们算什么关系?”
温热的气流顺着他的嘴唇渡进祁重之的耳朵,祁重之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没太听清:“嗯?什么?”
赫戎轻声重复,又是那种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调调:“……我们算朋友还是仇人?”
祁重之讶异扭头,与赫戎几近脸贴脸地撞到了一起,他愣住了刹那,不太自在地往后撤离几分。
屋里没点灯,只能影影绰绰看见赫戎五官的轮廓,刨除了青天白日下的生人勿近,此刻恰到好处地渡上了层柔和的雾,将他近趋艳丽的面貌衬出了几许温润味道。
美色当前,同床共枕,不动心不是真男人。祁重之咕咚咽了口唾沫,心不在焉地看着人家的嘴唇:“说什么呢,怎么能是仇人呢,当然算是朋友。”
这话出口,赫戎眼皮低垂,似乎陷入了沉思,表情十分认真。
祁重之心思微动,意外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三岁孩子才会苦恼的问题,他却在仔细地琢磨。
这种“可爱”,莫名给祁重之一种“赫戎还不谙世事”的错觉,方才的不自在奇迹般在他心里一扫而空,太长时间没露面的fēng_liú本x_i,ng突然冒出来个端倪,他微微逼近赫戎,嘴角要笑不笑噙着一丝弧度,流里流气地说:“但是……跟我睡过这一晚,我们就不算是纯粹的朋友了。”
他以为从蛮荒之地跑出来的赫戎不会懂其中门道,多半现在还是个不通情.事的雏儿,所以肆无忌惮地在那儿耍起了流氓。
可实在不好意思,比他多长五岁的赫戎,从小到大吃的都不是白饭,竟轻易就听出了他话里更深的意思,对着面前写满了“我在占你便宜”的脸无动于衷,兼之面无表情埋汰:“几个月没泄.火,你憋坏了吧。”
祁重之:“……”
他成功把暧昧的气氛轰炸得一点儿不剩,让本欲耍流氓的祁重之不好意思起来,尴尬万分地张了张口,半个屁也没放出来,极其挫败地转回头,闷着脑袋整个缩进了被窝,以“我乐意,我憋死算了”的态度回敬赫戎。
日子担惊受怕着过,就过得格外迅速,转瞬到了第三天,离赫戎毒发的时间不差多久,杀手却还没有露面的迹象,赫戎眼见祁重之嘴上急得要出火泡,一天拽着李兆堂问无数次:“你给的药到底管不管用?就那个红瓶的,他天天吃。什么?不清楚功效?!你们到底有没有谱!”
弄得李兆堂也十分无辜:“李某当初给药的时候就说明白过,赫兄的毒蹊跷,我等人只能尽力而为。”
赫戎:“我不姓赫。”
……
j-i飞狗跳的一天浑浑噩噩过去,祁重之连晚饭也没吃上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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