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关山林和乌云在大凌河河边邂逅便成了必然。
乌云所在的急救队日夜兼程地往大凌河边赶。在同一条大道上,急行军的还有别的主力部队、地方部队、支前大队。那是一支阵容庞大的队伍,队伍踏起的尘土遮天掩日,使1948年的秋天完全不像一个秋天。急救队在这支庞大的如同滚滚向前的泥石流的队伍中就像是一粒沙子。一天之后,这粒沙子到达了大凌河南岸,那里已经集结了很多部队,大家都急着过河,都急着找渡河工具和道路,到处都在吵吵闹闹,还有的部队因为争抢船只打了起来。负责安排渡河的九师就派出战士来阻止。打架的部队说,我们得先过去,你得让我们先走,我们去晚了就捞不着打了。劝阻的战士一点儿也不同情,气呼呼地说,你捞不着打,你起码还能闻着点儿血腥味吧我们连血腥味都闻不上,我们只能闻你们留下的马尿味,我们怨谁打架的部队看没有通融,就打算动手抢船。劝阻的战士拉开枪栓朝天就是一梭子,说,谁敢犯抢谁犯抢老子立刻把他撂倒在这河滩上打架的部队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能硬来,硬来伤和气,再说你渡过河去打仗是你领有军令,人家守在这河边安排队伍过河人家也是领有军令,于是就乖乖地待在河边,等着人来打发自己过河。
急救队到达河边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万部队渡过河去了,河南岸至少还有十几万人马,大多是地方部队和支前的民工,还有更多的队伍正在源源不断地开来。大凌河渡口两岸的庄稼地全被过往的部队踏成了操场,附近的村庄被过往的部队弄得面目全非。南岸原来有几百丈长的一段泥土垒的堤坝,现在全被踩塌了,滞留的部队就在那段新鲜的泥土上埋锅造饭,并且留下大量的战争垃圾。急救队队长是个年轻的政工干部,他下令急救队原地待命,他自己则穿过四起的炊烟和炮车留下一地的机油到河滩边去联系船只。关山林那个时候正在河的南岸指挥部队渡河,他和吴晋水站在那里,身边围着一大群参谋警卫,参谋长袁正芳和副师长在河的北岸,两岸互相呼应。急救队队长让人把他带到关山林的面前,他向这位看上去十分瞟悍并且十分冷峻的渡口最高行政长官提出安排他们尽早渡河的请求。关山林听说是战地急救队的,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老战友金可,想起了金可坐在一地的黄豆上胸口被机枪打得稀烂的样子。他看着眼前那个显得十分疲惫和焦灼的年轻人,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种温柔的东西。他转过头去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说,安排他们先过河,去几个人帮她们一把。参谋答应着去了。急救队队长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高兴地向关山林举手行了个礼,颠颠地跑去集合队伍了。关山林朝队长跑去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他看见河边一群扛着担架的军人和一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那里面还有几个女兵。他只瞟了那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不知道乌云此刻就站在那群人之中。他不再管他们了。
女兵都是喜欢水的,看见河的时候女兵都欢呼起来。她们比男人跑得更快。她们欢笑着冲下河堤。在急救队长去找人联系过河的时候有几个女兵已冲进清冽的河水中去了。有人叫乌云,乌云也就笑着跑去了。乌云不知为什么有些激动,她把双手浸进翻着浪卷的河水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一种颤抖,她用力呼吸着河面上清新的空气,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她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有一个同伴用水来撩她,她打了个激灵,快乐地笑起来,也撩起水来回敬同伴,于是河边就有了一片银光四耀的水花和一片银铃似的笑声。这个时候急救队长跑了回来,要大家收拾东西上船。队长喊,别闹了,快点儿拿上东西走,人家等着我们呐乌云连忙上岸,背上自己的背包和卡宾枪,和大家一起朝渡口跑去。等在那里的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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