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忠人驾着大车一气跑出一二十里地,跑得马大汗淋漓,直吐白沫,看看后面没有追来,这才放松缰绳,让马慢了下来。靳忠人说,狗日的,不会再追来了吧邵越说,看来不会了,都打成那个样子了,捡尸都捡不赢呢。靳忠人说,要还来呢邵越说,除非他生了十颗胆这么一说,三个人的心定了下来,想想,按刚才那种打法,要没生十颗胆还真不敢再追来了,于是人松了一口气,邵越和靳忠人就开始回忆刚才那一场,怎么说的,怎么想的,怎么打的,谁打倒了几个,是死了还是伤了,两个人你说一样我说一样,没个统一,争得脸红脖子粗,倒把乌云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乌云被吓坏了。刚才枪响的时候,她一直是呆呆的,只知道趴在车板上发抖,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也难怪,一个十八岁的穷人家女孩,见过兵,见过匪,却没见过这种阵势,不说别的,光是那枪子儿嗖嗖地在身边飞过,那声音就够叫人心怵了,更别说邵越靳忠人一前一后三条枪在她耳边放鞭似的扫个不停,这有生以来的第一仗,乌云没把尿尿在裤子里就已经算好样的了。乌云后来想,如果邵越和靳忠人两个真把她丢在那里撒丫子溜了,或者没打赢让土匪们给掳了去,那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么一想,好些日子她都手脚发凉。
天早已黑尽了,这回不用争吵,大家都不敢再提歇脚的事,邵越给枪换了弹匣,警觉地抱在怀里,靳忠人瞪大眼,赶着马车,直奔牡丹江而去。到鸡叫头更时,终于进了市里,找药科专门学校又花了一阵工夫,等安顿下来,天已渐亮了。
第二天,邵越帮着乌云把到报了,分了班,安排了宿舍,一切安置停当,便和乌云告别。有了昨晚那一场遭遇战,三个人已没有了生分,走时邵越把兜里的葵瓜子都掏出来,用块手绢包了给乌云,让她没事的时候嗑着玩。乌云也舍不得他们走,送出了很远,看着马车已拐过了大街,还站在那里红着眼圈依依不舍地招着手。
邵越和靳忠人当天便赶回了旅部。回到旅部天已很晚了,关山林等在那儿,要邵越汇报情况,邵越便一五一十地说来,路上怎么走的,说了些什么话,怎么和土匪遭遇上了,怎么打的,打完了怎么跑的,学校在什么地方,怎么安顿的,乌云分到哪个班,都学些什么,等等。关山林认真地听,也不大惊小怪,听到乌云差点儿把邵越脑袋开了瓢那一段,还嗬嗬地笑,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说,事办得不错,仗也打得不错,以后就照这样子办,现在没事了,你去伙夫老王那里,自己弄点儿好吃的,明天跟我到勃利,咱们又有仗打了。邵越答应着,出门叫了靳忠人,两人颠颠地去了伙房,找伙夫老王要狗肉吃。
2在林海中觅食
1946年,东北的局势千变万化,当时正是国共两党争夺东北的紧张阶段。四月份,国民党军队撕毁停战协定,乘着苏联红军回国之际,遣重兵向共产党发动进攻,占四平,进长春,到五月间,先头部队已占领德惠三岔河一带,与共产党驻守北满的军队隔松花江对峙,并扬言短期内定要拿下哈尔滨和牡丹江两地。东北的城市大多沦丧于国军之手,但农村基本上还在共产党势力范围内。国共两党相争,就给了土匪可乘之机。北满山高沟深,林海雪原,土匪有休养生息之地,这时见天下乱了,就都出来抢地盘了,绺子大的,当上了中央胡子,领状吃粮;绺子小的,靠不上国军的窑,自己也能折腾一气,他们攻击共产党区乡一级的政府和武装组织,袭击进剿部队和运输车辆,破坏铁路和桥梁,杀害土改干部,最可气的是欺侮老百姓,奸淫烧杀,劫夺财物,无恶不做,弄得老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老乡们吃的是橡子面,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系条麻袋当裤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当时合江省境内有三十多支武装土匪,最大的数北满先遣军中将军长谢文东的绺子,号称十二万人马;最猖撅的数东北挺进军郭清典、杨玉范匪部,有两千来号人马。
五月间,关山林的独立旅奉命开往东安、密山两县剿匪,先后在连珠山、黑台、半截河子一带打了几仗,将郭清典和杨玉范的东北挺进军击溃,以后又转战同江、勃利、依兰、通河、蔓北、凤翔、饶河,大战役五次,小仗上百次,消灭土匪六千余人,缴获大炮二十门,步枪三千余支。六月初,独立旅又配合三五九旅攻打下被土匪占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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