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错一字,抽一鞭。
拿到新供词,大理寺避开影部,只往三省六部逐级盘查。韩党明白了,这回想活命,要么和影部沾亲,要么和左丞带故,总之,越早和韩大人撇清关系越好。
于是,三日内,旧案未结,新案喷涌而出,士族、诸侯、宗亲,上奏弹劾者无数。但凡朝会,提及韩水,人人抢揭其罪。女帝苦苦一笑:“朕这朝堂上,全是一帮势利之徒。”群臣:“该当如何?”女帝:“蒲月十五大朝,一并算总账。”
蒲月前年,天凊十一,逃婚之夜。
离开皇城后,齐林孤身纵马,一路往南台城飞驰而去。月下,阅天大营旌旗飘飞,灯火通明,晋瑜、蓝华等人率领众将,戎装以待,持剑相迎。
迎来一身喜衣。
晋瑜皱眉:“韩大人何时辞官?为何不随你一起过来?”齐林跃下马背:“他要看他儿子扶耕犁。”蓝华叹气道:“万一重蹈覆辙。”
齐林回过头,神色清醒:“齐某已与林左丞约定,清君侧、废影部、扶新帝,以江山为重,绝不再负阅天营。”晋瑜、蓝华二人不约而同地摸了一下残断的手指根。
进入中军大帐,七道三十一州江山图映目而来,齐林利落地把喜衣扯下,抬头道:“先问一句,齐某如今是个草民,你们还认不认主?”晋瑜笑了:“人都到这儿,还能不认?”
齐林:“二十军鞭。”
晋瑜:“什么?!”齐林:“调用之际,结舌不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此谓轻军,犯者二十军鞭。晋兄若认我为主将,就去帐门前领刑,不认,我走。”
为立军威,晋瑜二话不说,交帅印,去佩剑,卸甲受鞭。齐林:“本将军还是要走。”晋瑜:“……”
火光之下,地图上山峦迭起,江水湍流。齐林剑指梧城:“临安那头一旦起事,皇上必然命西邕王云安调兵以防患。”晋瑜:“亲兵十万。”齐林:“不错。”
阅天营削兵归耕三年,所能调用之兵力,十六万。年初,朝廷为平九界之乱,又调走了十万,故此时,只剩下六万,分屯于北台、中台、南台三城。
那兵部尚书令李昂,两头使舵,虽帮忙调走了萧达,但一直没把阅天营要的盾车、冲车、投车、云梯等一批军械造好。
地方上,七道军府所养兵力,加起来尚能有数十万,然而,没有虎符,没有皇令,擅自动一个人便是谋反之罪,诛连九族。
齐林:“届时,若出一丁点差错,莫说李昂和地方会倒戈,就是隔壁中台、北台两城都未必守节,所以,不能指望振臂一呼,八方响应。”
蓝华听完,惨淡一笑:“这要是三年前,咱们四十万人,随随便便……”齐林眯起眼:“四十军鞭。”
商谈之后,丘壑已定,齐林道:“一路往建南道,联络七州军府起兵;一路往北境,找北庭王阿史那氏支援;一旦两境出头,各地想起昔日好处,就会跟进;至于晋兄,留守中军,切记无论如何不能先起战事。”
无人异议,于是,齐林进一步细定行程,点将发令,令毕:“散帐。”众人沉默,无离去者。齐林:“怎么?”晋瑜眼一弯:“齐将军,宝刀未老。”
黎明,南台城郊,红霞染雾。
临别,晋瑜替齐林正了正衣领,以长兄身份交代道:“虽然大家明面上听了命令,但那只是意思而已,你此去若是调不到兵,便依然服不了众。”
齐林:“知道,齐某又不是三岁小孩。”晋瑜手中一紧:“然而,你未持虎符,若是调到了兵,便为株连九族之罪,再无退路。”齐林握紧兄弟断手,笑了一笑。
两行人马,一南一北,相送远去。蓝华遥望北方远城,叹道:“云梦江山,成也此举,败也此举。”齐林抱拳道:“保重。”一扬马鞭,绝尘往南。
建南道,风光旖旎,物产富饶,丘陵连绵不绝,湖泊众多。此地百姓,原九界民居多,自南地新政以来,北边也迁入不少名门望族,可谓血脉交融。
途中,齐林借宿一村家,未明身份,但见烛台摆有白虎神,笑问道:“老人家,十引村的王二,还是里正不?他孙子应该有三岁了罢?”
老民讶异:“客从何处来?王家还是里正,不错。”齐林一边整理包袱里的文牒、信笺,一边解释道:“曾来过此地,方圆十里的老乡族都识得一些,也不能算外乡人。”
百姓敬白虎神,敬齐将军,敬的不是盖世英雄,而是两条:其一,将军南征九界,攻城不屠民,其二,将军受领封地,赋税归于民。尨山八百里封地,一年所上缴税银足有百万两之多,除去州官层层克扣,大抵也有五六分落于实处。
顺着实处,齐林找到尨州州官——三伯齐震。不想,才刚见面,就挨了好一通臭骂:“齐家百年大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齐林无谓一笑:“三伯,建南道七州,该都还认得侄儿罢?”齐震粗眉一横:“你有脸见他们,我没脸请。”齐林:“侄儿是封主。”齐震斥道:“尨山封主是昕阳公主!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娶了她了?”
齐林眸光一闪,扑通跪立在地,正色道:“侄儿此来,正为重振齐家百年基业,永续香火,还请三伯成全!”
七州州官受邀,慷慨应约,最后来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三伯齐震。齐林苦笑,敬酒无分内外,大言昔年情谊。州官道:“将军南征之时,救过家父之命,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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