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中华民族便奉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从周代开始文献里就有宵禁的记载,早晨鼓声城、坊、市三门一齐打开,日暮鼓声城、坊、市三门一齐关闭。秦汉两朝继续沿袭之前的宵禁制度,隋唐两朝则在之前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至贞观之时,已然达至巅峰。
不过诗人所描述的“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之盛景也绝非中唐之后“宵禁”制度渐渐废黜才能见到,事实上在贞观年间,晚间固然城门、坊门、市门尽皆关闭,百姓不得在街上逗留,但是在方式之内干什么,官府却是不管的……
诸如崇仁坊等高官显贵聚居的坊市,每至夜晚便歌舞弹唱觥筹交错,贵人们寻欢作乐直至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
平康坊这等烟花繁华之地,更是夜夜笙歌灯烛明亮,红袖招展衣香鬓影,彻夜不眠……
平康坊坊门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坊卒惊醒,屋子里油灯燃起,一个坊卒一边往身上披衣服一边往外走,打着哈欠嘟嘟囔囔:“深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这帮巡街的武侯真是该死……”
将坊门将将拉开一个缝隙,还未等询问来者何人,便觉得外头一股大力径自将坊门推开,坊卒猝不及防下被推的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起床气还未消呢,张嘴就要大骂,接下来见到从坊门大门走进来的这个人,一句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来的人是房二!
坊卒腿肚子有些转筋,若说平康坊诸家青楼最不欢迎的人,这位房二郎排名居首当仁不让!房二固然是年少多金出手阔绰,可是每一回这厮前来光顾,都得惹出一点风波来,这两年在平康坊惹的事数不胜数,动辄斗殴打架,花费的那点钱还不够修葺破损器物的,最主要是耽误生意啊!
“守城校尉长孙武可在坊中?”
房俊走到坊卒面前站定,沉声喝问。
坊卒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小的见过房侍郎……长孙武?呃……小的不识得此人。”
这些坊卒都是有眼力见儿的,若是达官显贵至此,留宿在哪家青楼楚馆,大致都会有点消息,可区区一个守城校尉,在城门楼上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一群公侯显贵的长安,算得个甚?
除非认识,否则没人注意这样的小人物。
房俊紧蹙眉头,有些为难。
这个长孙武是必须要找到的,否则便无法追踪奸细的去向,可现在不知他具体留宿在哪一家,那就只能采取笨方法,一家一家的找过去。
话说其实房俊也知道自己在平康坊的名声怕是不怎么样,谁家前来平康坊不是喝花酒听小曲儿,姬寻欢作乐挥金如土?唯独他房二郎,每次来都是打架……
现在若是带着人深更半夜的挨家砸门,怕是往后自己的名字就得登上平康坊诸家青楼拒绝接待的黑名单……
如果当真揣着钱都找不到潇洒的地儿,那可就沦为笑柄了。
可是眼下哪怕再是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尽快将长孙武找到,至于是否会引起诸多青楼的一致声讨,他也很为难啊……
看了看身后的人手有点少,便吩咐道:“即可前往京兆府将事情详细通报,命他们速速派来人手封锁整个平康坊!”
“喏!”
家将答应一声,分出两人出了坊门,翻身上马策骑飞奔,直奔京兆府衙门。
一盏茶功夫之后,呼呼啦啦一大队巡捕睡眼惺忪的赶到,带队之人却是京兆尹马周本人……
“马兄实在衙门里留宿?”
房俊赶紧上前迎接,颇为诧异的问道。
马周跳下马背,将缰绳交给跟随的衙役,走到房俊面前,道:“在衙门里处置一些文公,时间晚了,便懒得回家,干脆在衙门里将就一宿。刚刚被李君羡派人吵醒,分派了人前往十里坡封锁道路,就又被你的人找上门来,真是睡个觉都不让人清静。”
房俊呵呵一笑,揶揄道:“马兄您自己倒是清静了,只是别冷落了嫂夫人,万一……呵呵,那你可就后悔莫及了。”
马周楞了一下,待到琢磨过来房俊言语之中的调侃,顿时笑骂道:“你这厮成天嚷嚷着什么以德服人,让我说,你是当真缺德。你派的人只说是有奸细,却不肯多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连夜封锁平康坊?”
房俊嬉笑的表情收敛,肃然将事情经过说了。
马周先是指派人手封锁平康坊各处坊门,然后让人带队一家一家的区搜,待到布置停当,麾下巡捕、衙役尽数出动,这才与房俊并肩站在大街上,蹙眉道:“丘行恭有些过分了!其子被害一案已经圣谕经由三司会审,公正审理,现在并无二郎你谋害丘神绩之证据,他怎能罔顾法纪,悍然谋害于你?”
马周是个正直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希望能够在规矩之下履行,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能够遵纪守法,则可天下大同,所以他极为厌恶利用能力屡屡撕破规矩的世家门阀。
房俊耸耸肩,无奈道:“那老货认准了儿子是我杀的,对于这样一个蠢货,有什么办法呢?”
马周也无语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还谈什么规则?怕是就连陛下也不好对丘行恭的行为表示出愤怒之意,毕竟有没有当真将房俊怎么样……
随着巡捕和兵卒一家一家的敲开大门,咒骂声埋怨声此起彼伏,深夜的平康坊如同一锅烧开了的水,从沉寂之中沸腾鼓噪起来。
“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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