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就在前堂坐着呢,高履行不欲让房俊知晓自己入宫,便带着一个书吏从侧门出了民部衙门,门外街上,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左右无人,只有车夫坐在车辕上,先前他安排出来的书吏也不见踪影。
“真特么一群废物,跑哪里去了?”高履行咒骂一声,愤愤然登上马车。
他还想留下人盯着民部衙门这边,不过现在心腹都不见踪影,他急着入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来唐俭素来与房俊交情不错,卖个面子是很正常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签署批准拨款的文书令函,盯着也没什么用。
车辕上,车夫问了一句:“高侍郎,咱们去哪里?”
高履行哼了一声,道:“入宫!”
心中思忖,这些个手下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马车安排好了,居然事先都不通知去哪里?
“喏!”
车夫应了一声,举起鞭子在半空中挽了个鞭花,鞭梢发出“啪”的一生炸响,口中轻喝一声:“驾!”
骏马迈腿前行,马蹄踩在皇城里的青石板路上,“嘚嘚”作响。
马车内,高履行端坐在锦垫上,蹙眉沉思。
说心里话,他对于房俊颇为忌惮,倒不是顾忌房俊胡诌八扯的什么投敌叛国之罪名,那根本就毫无证据,纵然房俊当真去大理寺告状,也无须理会,大唐不是前隋,不可能单凭谁的一句话就能将另一个帝婿、民部左侍郎治罪、下狱。
他只是忌惮房俊的恣意妄为……
整件事本就是自己刻意刁难,报复一下兵部那些官员之前对自己的诸般不敬,你们跟着房俊的时候老子奈何你们不得,如今房俊走了,老子就得让你们好看!
可谁曾想房俊兜兜转转一大圈儿,最终又回了兵部,而且直接擢升兵部尚书?
但是事情做下了,拨款卡住了,他也只能硬挺到底,否则自己威望何在、颜面何存?
哦,只会跳软柿子捏,碰上房俊就怂了?
那绝对不行……
甚至于就在房俊冲进民部大堂的时候,高履行还笃信自己能够卡住房俊的脖子,钱在民部的库房里,又不是不给你拨付,只是流程总归要走一遍吧?任你房俊天大的能耐,规矩就是规矩,你也不可能将民部的规矩视若无物。
但是房俊嚷嚷着要去陛下面前告状,那性质就不同了……
到了陛下面前,什么规矩都没用,陛下看的是效率、是速度,是东征大计绝对不能够延误!
你高履行不仅仅使得兵部扩充的速度放缓,而且影响到东征的成败,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可能,那也不行。
尤其是你自己挑起事儿,却又没有能力摆平,你这个民部左侍郎明显不称职……
这是高履行绝对不能容忍的。
坐在马车里,高履行思前想后,将待会儿见到陛下之后的说辞前前后后的推敲一遍,所有可能的错误都予以更改,通篇严谨合理,将房俊营造成一个桀骜不驯、视官场规则如无物,又仗势凌人的恶霸形象。
总之一个宗旨:这件事并非民部不给拨款,而是程序尚未走完,房俊便等不及,大摇大摆跑到民部衙门咆哮公堂打击报复……
房俊本就是这么一个棒槌,只要能够先入为主,非但自己的危机荡然无存,还能让房俊在陛下面前留下一个不识大体的印象。
简直完美……
高履行甚至在脑中勾划出待会儿抵达太极宫,见到皇帝的时候,要表露出一种愤怒、隐忍、压抑等等情绪糅合在一起的神情,甚至于在承天门外,就要让人感受到一股悲怆的意味……
嗯?话说六部衙门就在皇城里,向北不远处就是承天门,怎地走了这么久?
高履行喝问道:“怎么这么慢,还有多久抵达承天门?”
外头车夫回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高履行道:“速度快一点!”
说着,随手撩开了车帘……
嗯?
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车窗外是一堵刷着红粉的墙壁,连忙掀开另一侧的车帘,入目亦是一模一样的墙壁……
马车是在一处两侧都是红粉墙壁的夹道当中行驶。
高履行自幼就在皇城长大,对于皇城之内的每一处地方都知之甚详、如观掌纹,却从不记得由民部衙门前往太极宫要经过什么夹道……都是笔直的道路,虽然不宽敞,但两侧都是林立的中枢衙门,何来这等夹道?
也就只有将太常寺与太庙的后身,与皇城城墙毗邻的地方有这么一出地方……
可是这是在皇城之南,承天门却是在皇城之北,完全是南辕北辙啊,车夫为何将车走到这里?
他心中顿生疑窦,大喝道:“停车!汝这是欲去何处?”
车夫不答,反而一挥鞭子,骏马加快速度向前行驶,车里的高履行大叫:“停车!停车!”
车夫充耳不闻。
高履行心知不妙,该不会是碰上了劫匪?
心下无暇多想,他也是弓马娴熟的主儿,一提袍服,从车厢里一个鱼跃便从后窗跳了出去……
蓬!
狠狠的落在地上,因为惯性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未等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几匹骏马从后边赶上来,马上骑士尽皆黑巾罩面,一言不发的从马背上翻身跃下,上前将高履行摁在地上。
高履行魂飞魄散,挣扎呼叫。
只是此处位于皇城最难端,紧邻皇城城墙,平素罕有人至,纵然他叫破了喉咙,却也无人理会。
“尔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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