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伙儿友人,齐未扬与莫昭昭的女儿已经三岁大。这小孩的出生、成长都颇为波折,两人在非洲当志愿者时怀上孩子,接着陷入莫昭昭是否要回国的争端。那两年,钟奕还在。但池珺与他的关系,是同学,也是并肩作战的同事;是朋友,亦是一通对外的合作伙伴。唯独不能讲太多私事。
池珺很忙,很多事还是之后张笑侯说给他。张笑侯在国外多年,偶尔他父母会叹口气,觉得这个儿子是否不会回来。恰逢国家开放二胎政策,张家夫妻讨论很久。张笑侯听到,倒是不在乎,说父母高兴就好。
他当然还是孝顺的,拍胸脯道:“要真有弟弟妹妹,奶粉钱,我包了。”
池珺与他讲话,慢慢觉得,自己明明才三十岁,却像是已经到了暮年。面貌或许依然年轻,偶尔小姑娘讨论,说被池总包养,也不算亏啊。池珺听到第一次,哭笑不得。只觉得旁人毕竟是青年人,自己却将行就木。他仍然会在晚上睡不着时抽烟,也是这两年,烟瘾愈大。实在心烦时,一晚就能抽完一包。第二天天亮,远处熹微乍现,他口中全是苦味。
张笑侯苦口婆心,劝池珺:“……盛源现在稳了,你也该找个伴儿啊。”
然后拿自己当例子,说:“我上一次结婚——”
池珺讶然。
张笑侯:“在拉斯维加斯,扯证特方便。”当时音乐节,他与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夜里喝多了,一起在神父面前宣誓,说今生今世永不离弃。等第二天酒醒,就面面相觑、离婚了事。
池珺:“……”他觉得叔叔阿姨的心脏很强大啊。
与好友叙旧到一半,池珺接了一通电话。
张笑侯原本正在安心喝酒,却见池珺的神色慢慢严肃、冷硬。他偶尔会想起好友十几岁的时候,那时池珺不是这样。是个虽然也有心事,会考虑很多,但也有并不忧虑时刻的少年。前段时间,翻过往老照片,见到上面池珺脸颊的梨涡。他原本带着时光飞逝的感慨,但这时忽然发觉,池珺真的……变了很多。
池珺挂断电话,说:“我要走了。”
张笑侯问:“是公司?”
池珺道:“不。”停了停,才说,“是警局。”
张笑侯微微眯起眼:“你还在查钟奕的事儿?”
池珺:“有眉目了。”
张笑侯挑眉。
池珺简短地说:“警方锁定了唐怀瑾。”
张笑侯十分惊诧,万万想不到,钟奕会与这个人有什么联系。
但池珺在这两年已经查了许多。
他找了私家侦探。在国内不合法,只打着法律咨询的名号。但做事确实认真,去走访了钟奕年幼时的街坊邻居,得出一个结论。当时钟奕与父母的模样半点不像,于是有许多风言风语。言语杀人,不过如是。池珺这才知道,原来钟奕轻描淡写的那些过往究竟有多么惊心。
再然后,把钟奕与唐怀瑜的照片摆在一起,私家侦探大胆假设:“池总,你说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兄妹?”
那时候,池珺是说:“要有证据。”
私家侦探道:“钟家人死光了,没办法和唐怀瑾做基因检测。钟奕也……”现有状况,最多证明唐怀瑾不是唐家亲子。但私家侦探用了很多私下手段,发觉这事儿在唐家恐怕不是秘密。然则没有唐怀瑾与钟家夫妇的关系证明,便不能咬死唐怀瑾的动机。
如今,警方却另有收获。
池珺在其中有出力。他提供不了证据,却能提供一个调查方向。有盛源在,警方原本觉得这位池总纯粹添乱,却得给个面子。不说怨声载道,但也有些“外行人为什么要c-h-a手内行事”的不虞。但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真找到一些结果。
比如唐怀瑾的转账记录。
……
……
钟奕车祸身故的第三年,唐怀瑾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
宣判结果下来那天,池珺去了趟城郊的墓地。他带了束花,放在墓碑前,看着钟奕的照片。自己越来越老,好友却依然年轻。
他觉得自己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至少不是自己害死钟奕……正如多少年前,奶奶身故,与自己脱不开关系。虽然旁人都说不该怪他。可这件事在他心头沉沉压了二十年,再加上钟奕的车祸,让池珺每每j-i,ng疲力竭。到今日,他才觉得云开雾散。
他看着墓碑,说了许多话。从对唐怀瑾的追查,说到盛源的现状。实体经济毫无疑问走向衰落,好在盛源已经开辟出新的方向。
池珺点了一支烟,仍旧是熟悉的薄荷味。他说:“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
他垂下眼,按熄手上的烟。
说:“改天再来看你。”
这已经是近来池珺讲话最多的一天。
临走时,他眉上忽然一凉。抬头看天空,不知不觉间,晴空已被y-in云覆盖。雨水滴落,如断线珠帘。再看钟奕的墓碑,被雨水打s-hi沾染。钟奕的眉眼都在雨水中模糊起来。
池珺立在雨中,不知不觉间,肩膀全s-hi。司机上来送伞,有些焦灼:“池总,你感冒了可这么办!”
池珺道:“不会。”
等到上了车,他才看到手机弹出的提示。原来今天是七夕。
这种日子,盛源旗下的商城有无数活动,到处都是年轻幸福的情侣。一言蔽之,池珺能赚许多。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车子启动,墓园远去。池珺侧头,最后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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