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瑾才叹道:“妈……是这样,国内,警察查出了一些事。”飞机降落时,英国这边是凌晨。他在机场附近开了间房,等到天亮,才动身往这边。
谢玲讶然、随后是正色。她关切地看了眼唐怀瑜,这才发觉,自怀瑾进门起,怀瑜就在一边,除去最初一声招呼,再未讲话。
谢玲走上去,在女儿身边,柔声道:“怀瑜,你身体不舒服吗?”
唐怀瑜迟疑着摇头。
无法言说。
在见到哥哥的一刻,倏忽觉得喘不上气。
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自己心思古怪。哥哥……毕竟是哥哥。
唐怀瑜眉尖微微颦起。唐怀瑾恰好在此刻看来,温柔地叫她:“怀瑜。”
唐怀瑜勉强笑一笑,说:“可能是太累了。”
谢玲皱眉,“你昨晚睡那么晚,早上还起那么早……我天天给你做补品、补充营养,也没见你多长点r_ou_。”先前脸颊上的一点婴儿肥,像是无论如何都养不回来了。
唐怀瑜垂眼,转移话题:“学校里事情多嘛。哥,”扯到唐怀瑾身上,“你还没说,国内到底怎么了?”
说到这里,谢玲也挪回注意力,重新看向儿子,关切道:“是不是把人抓住了?”
唐怀瑾想:的确抓住了。但结果大约和你想的很不一样。
他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加上有心为之,脸上带着憔悴、疲惫。这会儿走到谢玲身边,看着谢玲的急切,和唐怀瑜的一点隐隐躲闪。
唐怀瑾心中一突:她为什么要躲我?
在过年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唐怀瑜似乎有点怕自己。
那时候他觉得,微微睁眼、身体下意识往后些许的唐怀瑜像是一只小鹿。很可爱,又让他疑虑。
唐怀瑾很确信,至少到眼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唐怀瑜都没理由知晓。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无凭无据的“直觉”?
他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动作上,却直直朝谢玲跪了下去。谢玲错愕,连忙蹲下来扶他,莫名其妙,又心疼,“怀瑾!你怎么了,好好说话啊!”是觉得当晚的事他也有错吗?药酒和房卡都是经由他的手,递给怀瑜?但一家人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他也是无辜的、受人牵连。
唐怀瑾扶住谢玲的手臂,坚定地叫了声:“妈。”
如果钟奕、池珺在这里,或许会拍一拍手,为唐怀瑾的演技鼓掌。
但这母子相会的一幕,唯一的观众,是唐怀瑜。她觉得自己是否真的太累了,眼前发晕,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谢玲心焦,放不下女儿,又要快些扶起儿子,就叫唐怀瑜:“怀瑜!快来和我把你哥拉起来啊。”
唐怀瑜这才上前。她手搭在唐怀瑾手臂上,手指纤细,唐怀瑾看到,想:她的确学过乐器。
也有当众表演,台下是一群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而唐怀瑜穿了谢玲给她定制的晚礼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弹一首夜曲。
曲子结束,她站起来,向台下鞠躬。唐怀瑾至今都记得那样一幕。温柔的、明亮的灯光落在唐怀瑜肩上,像是透过时光,让她那时的面容印在唐怀瑾心上。
那时候,他还不确信,自己与怀瑜没有血缘关系。
此刻,或许是唐怀瑜力气太小,或许是她没有用劲。总归,唐怀瑾依然跪在地上,挣扎着、颓丧着,说:“妈……”
他说:“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叫你。”
谢玲惊住,喃喃叫:“怀瑾?”她恨不得当场传送回海城,拧着老公的胳膊,问唐德一句,这才多长时间,儿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唐怀瑾酝酿好语气,觉得谢玲的反应也很称自己心意。意外在于唐怀瑜,她就呆呆站在一边,看过来,见不到什么神情……也难怪,医生都说,她有些轻微sd症状,现在还在重建安全岛。他对自己说:要耐心一点。
唐怀瑾沉痛地:“妈,”嗓音都带了点嘶哑的哭腔,“警方查到、查到——”
“查到什么,你倒是说啊!”谢玲声音拉高一点。
唐怀瑾心道:来了。
气氛要烘托,但也不能太过度。
他快速道:“二十四年前,有一个护士,在海大附院,把两个婴儿互换。”
谢玲眼前一黑。
她颤声说:“可这……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唐怀瑾:“妈,我就是那个被换掉的婴儿。”
他说:“……我不是您和爸亲生的孩子。妈,我……我还能叫您‘妈’吗?”
谢玲身体晃了晃,后退数步,坐在沙发上。
她扶着额头,茫然,问:“你说什么?”
唐怀瑜往前,扶着谢玲的胳膊,忧心:“妈。”又转头看唐怀瑾,忧虑地拧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太突然了。”她咬着下唇,不知所措,“爸知道吗?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唐怀瑾膝行向前,拉住谢玲另一只手,缓缓讲述,掐头去尾,说:“我和爸原本觉得,这事太突然了,还是要坐在一起,慢慢说。害怕您受不了。但前几天,您、怀瑜,一起往海城视频。我看着您,觉得太愧对、太愧对这个家庭。我……我抢走了你们对钟奕的关怀。不该这样。”
谢玲心痛,眼泪慢慢流下,与儿子握住彼此的手,像是握住彼此的心。
她仍然不能接受,追问:“警方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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