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鹏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闷闷的开口:“大人何必如此,我是真心爱才。”
上官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
呼延鹏蹭坐到人身旁,黑亮的眼睛盯着人看。
上官看他一眼,忽然心里涌起一丝悲伤。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跟班,那个总是大人大人叫的黎鹏没了。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黎鹏从来不嫌他闷。他去一个个地方,不管条件多么艰苦,黎鹏总是跟着,做最脏最累的活。
在海郡的时候他要过河,河里有尖锐的碎石。黎鹏傻嘿嘿朝他一乐:“大人我背着你。”
趟到对面,黎鹏厚厚的靴子底都扎穿了。鲜血淋漓。
他以为自己捡到个亲厚贴心的弟弟。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他那有些傻乎乎的弟弟没了,他眼前的是漠雄太子。
呼延鹏挪了挪身子,又凑近了一些。
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s-hi漉漉的像个小狼狗。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忧郁。
“大人,你看看我。”
上官瞧人一眼,又收回目光。
呼延鹏执拗道:“不是这样,你再看我。”上官平日里看着他就像一缕温暖和煦的阳光,是宽和又温柔的。上官不看了。
呼延鹏道:“大人是恨我骗了你吗?我不是黎鹏,你很不开心?”
上官道:“不敢高攀,漠雄太子纡尊降贵来我大景,难为殿下了。”
呼延鹏叹口气,顿时没了气焰,“睿贤君……”他心思一时有些恍惚,这是他想唤无数次的名字,以前却碍于身份不能叫。
上官叹口气道:“殿下,你我之间立场不同,我效忠大景,你有你的漠雄,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呼延鹏样子执拗,“不……这有什么不同。大景能给你的,漠雄一样能给你,只要你跟我回王都。睿贤君,我打心里尊敬你。”
上官晃晃手上的绳子:“尊敬?”
呼延鹏抽出腰间的短刀一下子给人割开了。
慕锦悄悄松了口气,省得她费劲了。
呼延鹏还想再说什么,被上官打断了话头:“我累了,殿下。”
呼延鹏样子有些失落,摸了摸鼻子道:“好,那你好好休息,一会拔营我再叫你。”
上官闭上眼睛不再理人。
呼延鹏掀开帐子走了出去。上官睁开眼睛,慕锦从床底爬了出来。
帐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声。慕锦心里一跳:“曾将军他们应该到了,快走,大人。”
呼延鹏的声音就在大帐门口,他们眼下却是出不去。慕锦看了一眼桌上的短刀,呼延鹏走得急给忘在桌子上了。
她跑到帐篷后面的地方,挪开一个大木柜子,就用刀割割帐篷。可是料子极厚,一时间竟然也割不透。上官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脚:“郡主,我来。”
上官接过短刀,一下一下割帐篷。割着隔着,外面忽然也传来刀割帐篷的声音。
上官一愣。那外面探进来的短刀一下子就把帐篷扎透了,力道极大,一个身穿漠雄军装的士兵露出了帽子,上官一刀就要朝人刺去,那士兵一抬头,上官的刀却生生卡在半空。
荆唯那张带着胡子的脸嘿嘿一乐:“还以为要割半天,多亏大人帮忙。”
慕锦的脸亮了起来:“荆唯!”
荆唯道:“大人,郡主,别说了,先跟我走。”
曾家父子已经带兵打过来了,外面兵荒马乱,几人趁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军营东面已备好的马车走了。
这一场仗,漠雄打的十分狼狈。
因为上官承政计算好了他们拔营的时间,在队伍最乱收拾东西的时候从西面偷袭。漠雄士兵顿时被打散,狼狈奔逃。
捷报传来,然而朱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刚刚听上官说了黎鹏就是漠雄太子的事情。
也就是,朱颜知道了,慕锦明知道对方完全有可能认出她的情况下,冒险留在了漠雄军营。这实在让她气得不轻。
慕锦跪在一边道:“陛下,此事是我擅自主张,和别人无关,陛下罚我吧。”
朱颜挥退众人,大帐内就剩下两人。
“慕锦,你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吗?”朱颜声音严厉。
慕锦早看到了荆唯那满眼的红血丝,猜到了对方因自己受罚了,不禁心中也有些气恼,“陛下,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上官大人没关系,和荆统领也没关系。陛下何必迁怒旁人?”
即使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她也受不了朱颜这个控制欲。
军营危机四伏,如果上官中途被转移,没人看着怎么行?到时候她哪里还找得到人?
“陛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朱颜看着人,忽然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咳嗽起来,慕锦这才发现对方染了风寒,想起身给人拍拍背,又忽然想到自己和对方正吵架呢,很是拉不下这个脸,身子僵在半空,最后又无奈跪了回去。
朱颜咳了一会。半晌,语气有些疲惫地开口:“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我累了。”
慕锦有些失落,一个人走了出来。
回都的队伍很安静。明明打了一场胜仗,捷报也已经传书到了京都。可是队伍里死气沉沉的。
朱颜心情不好,整日躲在马车里不见人。
慕锦几次想过去问问对方身体,都被身旁的侍卫以陛下在休息为由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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