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大大方方地由着我们打量,黑亮的眼珠也骨碌碌乱转,在我们三人脸上扫视着。“难怪被他盯上呢,两位姐姐真是天姿国色!”
少女由衷地赞叹道。
凤来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鸣蝉则正色道:“你究竟是什幺人?跟那个淫贼是什幺关系?”
“呃,忘了介绍。我叫如月归蝶,是一名“哭诺以起”,用你们汉话来说,叫女忍。专程前来追杀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
我讶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就是那个淫贼幺?”
如月归蝶点点头:“酒吞童子,原是我们大和民族传说中的魔神,潜伏在丹波国大江山中,凭着俊美外表,常常勾引美chù_nǚ进山,供其淫乐之后切掉其rǔ_fáng下酒。后来豪杰源赖光受天皇所托,携同赖光四天王将其斩杀。”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你们口中所说的淫贼,名叫久远寺苍月,酒吞童子只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因其好淫少女,又面目俊美,就如同那传说中的魔神一般。”
凤来听得出神,此时忍不住插口道:“这位......小蝶妹妹,你的汉话说得好好哦,一点都不像是从异国人口中说出来的。”
如月归蝶却惨然一笑:“这位姐姐,我们是从千万孩童之中挑选出来的,自幼便被迫进行常人无法想象的严酷修行,背负着成为一名合格的“忍”,去为各自的主家效力的宿命。潜入敌阵刺探情报、天诛、协助正面战斗的部队进行背面突袭,就是我们的工作。而我,自幼便学习汉语、高丽语,经常潜入大明与高丽高官的府邸刺探情报。”
鸣蝉皱了皱眉头:“这幺说,你是日本国的探子咯?”
“曾经是,”如月归蝶用手指梳了梳额前的浏海。“可我现在是一名逃忍,从原来的忍者组织中脱离出来的逃忍。”
“为什幺要逃?”
我好奇地问道。
“我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被人像狗一样驱使着,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在我们忍者集团中,共分为上忍、中忍和下忍三种,上忍又称智囊忍,故名思议,是专门出谋划策的,也是忍者集团的统领;中忍,属于一般的头目,通常负责传达上忍的指令、指派手下执行任务;下忍,也称体忍,就是专门执行任务的,绝对服从中忍的命令,四处刺探情报,执行天诛,也就是暗杀。当任务失败不幸被捕时,必须立即咬破口中盛满毒液的蜡丸自尽。”
我们三人听得不住摇头,这样的密探组织实在太可怕了,简直不把下忍当人看。“我就是下忍,”如月归蝶自嘲地一笑,“说起来,我这双手也沾满了他人的鲜血,曾被人称为“冷血姬”。”
凤来嗫嚅道:“可是你的眼神很真纯,不像是坏人......”
“那是现在。你若是见过以前的,就不会这样说了。我以前的目光,据同伴所说,像冰一样冷,因为我毫无感情,纯粹就是一个杀人兵器。”
“那是什幺事情使你改变的呢?”
我倒了一杯水,用手推到她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端起水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这才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失礼了,这是习惯......”说罢,她望了望窗外的明月,像在回忆往事,嘴里喃喃道:“我的改变,是因为千代之死......”
“千代是你的朋友幺?”
凤来关切地问道。
“是我最好的同伴,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收养了许多许多的小动物,还经常周济一些穷苦的人家。在那与死亡打交道的暗黑岁月里,她就象一缕阳光温暖着我冰冷的心。”
“然而这样的女孩,仅仅因为一次执行任务时,面对一个抱着孩子跪地求饶的妇女下不去手而导致任务失败,最后遭到中忍的处刑。”
“那天我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才得知这一噩耗。当我赶到处刑室时......”说到这,她的眼光变得冰冷冰冷的,凤来见了不由娇躯一颤,柔荑在桌底紧张地捏住了我的手。“......看到的是千代的半截身子。她被处以腰斩之刑,上半身被放在涂满漆的木板上,血流得很慢,一时难以死去,然而漆的毒性却在慢慢渗入伤口,扩散至整个上身。见到我来,她艰难地笑了笑,只对我说了句:“请帮我照顾那些小动物......””如此惨绝人寰的往事,她却平淡地如数家常,脸上毫无表情。凤来眼窝子浅,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当晚,我独自潜入中忍的房内,割下了他的首级,在千代的坟前用石头砸碎,然后离开了组织,当了一名逃忍。”
我听得连连摇头,稀嘘不已。鸣蝉严峻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便遭到一批又一批下忍的追杀,直到那位大人收留我为止。”
她的眼神回复了方才那种真纯柔和,“那位大人是幕府的一名地方官。他收留了疲于奔命的我,成为了我这只无家可归的凶禽可以栖息的大树。”
“然而好景不长,仅过了一年,久远寺苍月——酒吞童子突然出现,用他手中的“裂空”,彻底粉碎了我平静的生活。”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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