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又将目光落到了站在百官之首位上的严无为身上,“严相为何不发一言?”
严无为作揖道,“王上高瞻远瞩,臣附议。”
“附议?”慕容壡盯着严无为那张素白的脸蛋,声音沉了些许,“相国有话不妨直说。”
“臣只是在想蒙古国为何频频南下,犯我大秦。”
慕容壡还未说话,先前的韩猛便开口了,“相国大人有所不知,蒙古国南下,屡屡犯我大秦,只因我大秦粮仓。”
“也就是为了粮?”严无为侧过身子看向韩猛,“骠骑将军,在下初为秦官,不知秦蒙两国接壤十五县,每年赋收多少?”
韩猛沉思了一下,“大点的县有近十五万石,小点的县可能才七八万石左右。”
“那蒙古军每年所抢粮食又有多少?”
“这说不准,因为大部分的粮仓都有秦军把守,赋收一过便会运至王都,蒙人所抢的,基本上都是百姓家的余粮,或者是封地中还未收割干净的粮食,大概……大概每县五六万石左右。”
“如此,北境十五县,每年赋收约有一百五十万石,每年被抢约六十万石,是吗?”
韩猛心下算了算,“差不多。”
严无为点点头,又问,“秦军开拔北上,攻下蒙古,将军认为,需时多久?”
“这……”韩猛皱眉道,“游牧民族,都长在马背上的,灭国难,快的话一年半载,慢的话两三载…”
“那秦军每月军粮所需多少?”
“依秦律,秦军每营三百人,一营一天一石五斗米。”
“三万人便是一天要一百五十石?一年便要近六万石?”
“对。”
严无为朝韩猛行了一礼,“多谢将军替我解惑。”
韩猛回礼道,“严相有礼了。”
严无为回过身,又端端朝坐在王位上的慕容壡行了一礼,“王上,臣现下便有话了。”
慕容壡暗地里憋着笑,面上却是一派正经,“相国请讲。”
“诸公,方才我与韩将军的对话诸位也听见了,蒙古人屡犯我大秦,此仇不可不报,臣赞同韩将军的话。但怎么个报法,无为觉得,还有待商榷。”
“韩某愿听相国高见。”
“将军言重了。王上——”严无为对慕容壡道,“臣算了算,秦蒙边境每年赋收一百五十万石,被抢则有六十余万石,若出兵,轻则一年半载,重则三四载,且不论秦军的损伤,单是这军响,便高的可怕。有这钱,咱们又何必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慕容壡挑眉道,“哦,严相的意思是?”
“眼下秦国的重心仍在南境,南边四国,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区区一个蒙古,还犯不着将秦军陷进去。臣想,既然蒙古人要的是粮食,也只是想要粮食,如此,边境十五县税收不变,王都再加五十万石,咱们每年让他二百万石,换他些许马匹,与其盟友,一来,可避战,二来,可保边境秦人免受横祸,待南边平定了,秦军挥师北上,一次性将北边灭个干净!一劳永逸!”
“好!”慕容壡大笑,“爱卿甚得我意!——韩将军以为如何?”
韩猛略沉思,道,“臣…附议。”
“那严相以为,该派何人出使蒙古?”慕容壡又问道。
“臣以为,韩将军乃上选。”
“我?”韩猛一怔,继而摆手道,“我领兵打战还行,让我去议和盟友——不妥不妥,这事得要文官来,严相说笑了。”
严无为笑了笑,好脾气地解释道,“将军,我并非是在说笑。那蒙古人都是吃生r_ou_喝生奶长大的,文官去了难免会生怯意,让蒙人徒生歹意,以为我大秦惧他,收了粮食后毁约,到时j-i飞蛋打,得不偿失。将军若去便不同了,将军长年征战,集浩然正气于一身,且对蒙人有所了解,此次将军出使,名为议和,实乃安抚,安抚一跳梁的小丑,让他别再惹事,若再犯,秦便挥师北上,踏平蒙古,若不犯,双方各取所利。蒙古只是一小国,疆域虽广,国力却弱,大秦与其盟友,大秦说什么,蒙古便得是什么,他若敢不是——”严无为冷冷一笑,“我大秦,便让他什么也不是!”
“好!好好好!”韩猛抱拳行礼道,“今日朝堂之上,受得严相教诲,韩猛心服。王上——臣愿领命出使蒙古,定当不辱王命!”
“善——!”
下了朝,慕容壡一路笑到御书房,严无为板着张脸走在她身后,也不说话,由着慕容壡笑,笑到了后来慕容壡终于消停了,偏生又玩心大起,在御书房学起了严无为方才在朝堂上的样子:
“臣只是在想蒙古国为何频频南下,”慕容壡还甩了甩袖子正正经经地学着严无为的腔调,“犯我大秦?”
严无为捧了杯茶递到了她嘴边,面无表情道,“方才我语气未有上扬。”
“哦是吗?——犯我大秦。”慕容壡又学了一遍,“这样?”
“对了,张嘴。”
慕容壡乖乖张嘴,由着严无为捧着杯子喂她喝水,“谨儿。”喝水的时候慕容壡还不安分,眼睛直往严无为身上落,一喝完,她就迫不及待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严无为放茶杯的手一顿,抬眉睨了眼那笑吟吟的女人,“臣倒是觉得,臣不如王上能装。”
“还是相国大人能装,连‘集浩然正气于一身’的话都说出来了,相国真是为我大秦说了不少瞎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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