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真的……”倪相平想阻止他,九年来也没看他下过厨。他今天如果是来报复自己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只会番茄炒蛋。”秋嵩祺尴尬地笑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比塑料袋更红的番茄,又取出一个j-i蛋,“菜谱上说这是初学者必学的。”
“随你吧。”倪相平靠在厨房门旁,“我去洗澡。”
这种气氛很奇怪。
倪相平泡在浴缸里,热气蒸腾地扑在脸上,有很浅的玫瑰气息。
他憋了口气埋下半个脑袋,又探出来,深呼吸一口,昏昏欲睡之际,他才换了睡衣出去。
大半夜的,秋嵩祺跑到他家做饭,倪相平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动摇。可他知道这种事,偶尔经历经历就好。
秋嵩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心里再悸动也没用。倪相平理智了些。
“洗完了?吃吗?”秋嵩祺端着做好的番茄炒蛋站在浴室门口等他,把刚开门出来的倪相平又吓了个不轻。
“……你放那吧。”倪相平指了指沙发前的茶几,秋嵩祺就放了过去。
“秋嵩祺。这么久没见,你转性了么。”倪相平擦干头发,拿起筷子扒一下番茄皮,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这个番茄炒蛋面相很差,j-i蛋碎小得单独夹不起来,番茄没去皮,而且没有形状,他不知道秋嵩祺怎么切的。
以前也没见他刀功这么差。
“你又不在,我总不能喝西北风。”秋嵩祺如实回答,面露委屈,“我吃了整整四天的番茄炒蛋了。”
“嗯。委屈你了。”倪相平敷衍地说,心里还是有点高兴。
“那你怎么回报我?”秋嵩祺笑着看他。
“我过两天要去c城,麻烦你帮我带一下海海。我会把全部要注意的事告诉你,就三天左右吧,不长。”倪相平声音很平静,吃着菜,也没有感激之情,自己做了九年,也没向秋嵩祺要过回报。
秋嵩祺真是一个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想在第一时间要甜头。
但怎么说,这也是秋嵩祺第一次做饭给他吃。
倪相平沉默一会,神飘得有点远,把它吃得很干净,也不是因为饿,想好好珍惜一下秋嵩祺带给他为数不多的爱……么。
“海海?”秋嵩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麻烦。”
“我就是怕你不麻烦。”
倪相平去厨房洗碗,秋嵩祺就跟着他:“真的不麻烦。我好想你们。”
“话说你去c城干什么?”秋嵩祺见倪相平洗着碗没搭理他,又找了个话题聊,“见谁啊?”
“不见谁。”倪相平心里又沉下去,想着沈池安,揪心地疼。
秋嵩祺抓了抓裤子,不知道倪相平在想什么,不知道不见谁是见谁。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今天接海海的人是谁。”秋嵩祺声音低下去好几个调。
沈池安。
倪相平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这个名字,搓着泡沫的手顿在那,流水哗哗地响,把泡沫打得稀碎。
秋嵩祺看倪相平这般,这种反应算什么意思,他着急了:“他是谁?你说话。”
“一个朋友。”倪相平把水龙头关掉,呼吸慢慢有些困难,有一股快要冲出喉咙的酸涩,堵在心口,他感觉要闷坏了。
倪相平这下想起沈池安,才知道自己真的很难过,只是没有地方发泄出来。
沈池安和自己相识十多年,从大学到社会,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人。
后来沈池安出国,他也一个人难过了好一阵子。
好不容易他回国了,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倪相平越想,眼睛就肿胀得厉害。似乎眼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沙,不用风吹,就涩得生疼。
“什么朋友?”秋嵩祺还在紧追不舍。
“你别问了!”倪相平烦躁地将不锈钢碗一丢,洗碗的水池里激起水花,飞ji-an得很高,秋嵩祺脸上便多了几抹半透明的泡沫。
“我……”秋嵩祺疑惑地欲言又止,不明所以地看着倪相平,“我只是……”
倪相平弯下身子,手撑着洗碗池,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求你了,别问了……”
下一秒,倪相平就感受到自己脸颊烫烫的,眼泪还是滑落下来,他的肩膀在抖,却几乎听不见哭泣的声音。
沈池安死了。他脑子里就一直徘徊这一句话。
“相平……你,你别哭啊。”秋嵩祺慌了神,他还没有见倪相平这么哭过,刚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他赶紧过去,抬了抬手,想抱住他,最后犹豫半晌,只是抚慰地顺着倪相平的背,也不会哄人,就吓得胡言乱语:“你,你这碗还没洗完啊,别哭别哭,好好洗碗,我不问了不问了。”
倪相平低着头,眨几下眼睛,眼泪才稍稍收起来些。
秋嵩祺还在这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态。
“别哭了老婆。”秋嵩祺一边抚着倪相平,语气意外地柔和了起来,在倪相平耳边像吹着气球。
倪相平听了哭得更是泣不成声,手撑不住台面,缓缓蹲下,坐在了地板上。秋嵩祺也跟着他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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