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上前十的高手, 不是说个个是正人君子,有些人背着他人, 阴招暗使, 也算不得是君子。翁文渊便不是个君子,他杀人如麻, 有违逆者必不会多活一时半刻。无非是见两个柔弱姑娘还拎着两个半大点儿的小儿,一时心生恼意,想他几十岁的人了, 还和两个姑娘家过不去。
殷岘也不是个好货色,自己行事龌龊, 还千方百计地来拉自己进水坑。
可直到他发现苗宛彤将苗家心法和三清诀肆意转换, 毫不拖泥带水的时候,他总算是退了两步, 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苗宛彤。
这姑娘高高瘦瘦的,拎刀而立的时候如一棵挺直的青松,被束在脑后的长发因动作而轻轻地在风中拍打。无法挽就的碎发便随着风四散于空中,偶尔飘上她的脸颊, 苗宛彤动也不动,只将眼睛微眯,从微卷的长睫中透出几分打量的神色。
说起来,她在翁文渊的眼里也只是个半大点儿的姑娘,十几岁的年纪,在闺阁里应当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的小宝贝,即便嫁作人妇,就她那张漂漂亮亮的小脸,也该被夫家捧着疼。
唯独她一身的旧伤,凶神恶煞地倒拎着刀站在了翁文渊的面前,不吱一声,但眼里划过的精光显出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兆示,她像一头饿狼,随时准备着猎食。
而这姑娘的身姿却极轻盈,每一次旋身而上都似一片轻巧落叶,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自己跟前,她出手快,撤身也快,在刀剑而至时她早已蹂身而退,到达了另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苗宛彤的一身轻功不容翁文渊忽视,小小年纪就将轻功发挥到近妖的地步,这还是翁文渊头一次见着。
这般一想,突然刀风又至,翁文渊笑着看苗宛彤换着另一种近乎将自己折断的姿势,握着手中的刀以斩地府之式从上而下地冲着自己的天灵盖而来。这一招花了苗宛彤的全部内力,四周夹着热气腾腾的杀意,每一缕拍在翁文渊脸上的风都在叫嚣着杀死他!
翁文渊也不憷,剑花挽就,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挡住了苗宛彤的来势汹汹。
苗宛彤这一刀好似砍在了棉花上,心头窝火得厉害,一想到姜云和两个孩子还被乱七入糟地绑着,心里就是有些不愉快,她收刀又退,然而自己还没退出剑气范围,翁文渊好似抓住了她的动作要领,以极快地速度一把握住了苗宛彤的脚踝。苗宛彤心下一个咯噔,只好顺势向下,两腿直抻,就着向下的姿势刀又凌厉向下砍。翁文渊也不退,剑光一闪,一剑挑起了苗宛彤的刀柄,而后苗宛彤只觉手腕一麻,顿时刀从自己的手中飞了出来。
刀虽没了,苗宛彤却也没有多停顿,她身子软,向下一旋,腰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旋身后退,然后蹬地而起,大口喘着粗气看向翁文渊。
“小姑娘有些厉害,殷岘让我防着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翁文渊笑着拖了一把长剑直逼苗宛彤。
裴松握紧了拳头,直想冲上去胡乱给对方几拳几巴掌,这些日子下来她见识过苗宛彤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架势。苗宛彤受的每一刀第一掌都好似打在他的心口,想做些什么,然而自己做不到。每到喝药的时候,苗宛彤都是仰头一饮而尽,裴松未曾见过这种姑娘。
他见过像姜云这般柔弱的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却无缚鸡之力;他见过戴靖雪那样的姑娘,有想法,也有能力,却依旧揉着一颗娇俏的心;他还见过一些什么也没有的姑娘,只能依靠他人生活。唯独他没见过苗宛彤这样的。
你说她是个姑娘,她又比更多的姑娘强。
你若说她不是个姑娘,她笑起来,撒起娇来,又无人可挡。
然而如果所有人的安危都挂在她的肩头,她站起来,身姿挺拔得好似君子,眼中犀利得好似猎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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