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悟虚听到师叔的名字,孟浪轻浮的神情稍微收敛了些,目光在信纸上来回巡梭了几次,忽然哈哈大笑:“你要死了?!”
“是。”
看肖吟那么冷静淡定,欣喜若狂的白悟虚又忽然有点伤情:“辛亥月己亥日,这不就是下个月吗?”
“所以,没有时间了。”肖吟语气深情款款,目光又感伤缠绵,那股刻骨铭心的劲儿藏都藏不住,“要是这一世还找不到回雪,我们的缘分就要断了。”
白悟虚不为所动,啧了一声啐道:“断了就断了,都是命数。你不是喜欢妖怪吗?我看那小耗子就挺好的,懂事儿会伺候人,不比洛回雪差。”
“闭嘴!”但凡关系到洛回雪,肖吟就失去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
白悟虚摇着头,暗自感叹情之一字。
门外的商响也在感叹。
不过他叹的是饭菜凉了。
那两个人在里面说了那么久,他们不饿吗?
商响按了按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继续等着。
过了好久,才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商响迎上去,讨好般的说:“道长可以吃饭了!”
肖吟看也不看他,漠然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来。”
“哦。”商响还没来得及点头卖乖,便见道长目不斜视的越过自己,径直出了门。
老鼠j-i,ng早就习惯了这种冷遇,虽然失望,却也没有特别伤心。
“没事儿,他不吃咱们吃。”和尚一手搭上商响肩膀,另一只手拂过他的眼角,很是亲昵的说,“我早饿了。”
商响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龇着牙齿,暴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不许摸我脸。”
和尚被老鼠j-i,ng的小爪子一打,愣了一下,继而愉快的笑出了声:“在肖吟面前那么乖,在我这儿怎么这么凶?看不出来你还会变脸。”
商响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泄,也不管这和尚有何等非凡道行,开口就骂:“我怎么了,你一个出家人,说话跟个二流子似的,还他娘的动手动脚,我说你了吗?”
白悟虚笑得更欢:“肖吟见过你这泼样儿吗?“
商响撒完气,立刻就瘪了下去:“没见过,我要这么咋咋呼呼骂人,他早赶我走了。”
“是只明白耗子。”白悟虚夸奖道。
商响正烦着,不想理他,巴巴的望了眼门口,全然看不出道长去而复返的迹象。只好钻进厨房把凉了的饭菜又热了一遍,跟和尚两个人对付着吃了。
“道长出去干什么了?”饭桌上,商响问到。
白悟虚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含混的回答:“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我养的。”
商响白了和尚一眼,心想,这叫什么话,我养着他不也不知道吗?
白悟虚像是看不懂眼色,一筷子把烧豆腐刨去了一半,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好吃,小响你手艺真好。”
商响知道和尚深藏不露,看上去又和肖吟是那样的关系匪浅。于是软下脾气,想从他口中打听些关于肖吟的事:“大师,你和道长认识多久了?”
他软声软语,声音又嫩又清亮,和尚听了觉得好玩儿,笑着回答道:
“有很久了。”
“那你跟我说说道长从前的事呗。”商响堆起惯常讨好肖吟的笑,颤着尾音撒娇。
和尚审视商响的笑脸,咽下了口中的米饭,神秘兮兮的问他:“你可知道灵虚天君?”
商响当然知道——
灵虚天君,三界战神,单提名号就足以让他这样的小妖怪屏息凝神战战兢兢。
然而,这位上界仙君最为传奇之处并非他的赫赫战绩,而是与南山花妖的一场旷世之爱。
据说,灵虚天君为了能与花妖长相厮守,自贬为人,在降仙台脱了仙骨,跌入轮回之中。
自脱仙骨……该有多痛啊。光是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浑身打颤。
为了喜欢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位天君真是至情至性,令人敬佩!
可等回过神,商响才恍然觉悟,这段几千年前的仙妖之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困惑的看向和尚,却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光头在使劲扒饭。
“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商响不明白。
和尚抬起头,决定给这只又痴又愣的小老鼠最后的提示:“灵虚天君名叫肖吟。”
商响丝毫不为所动,将筷尖儿戳到嫩豆腐中,笑到:“好好的上界天君,竟取了个道士的名儿。”
和尚被这只蠢耗子气得没了脾气,觉得就让他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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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吟过了三更天才回来,开门看见商响还站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等着他。天凉了,月色和梧桐影子在少年模样的老鼠j-i,ng身上落下一层深深浅浅的霜,漆黑的眼睛在见着自己时微微发亮,堪比天上的星辰。
“道长你回来了!”老鼠j-i,ng笑着跑到归来的肖吟面前,殷勤的说,“你饿吗,我给你煎个j-i蛋吧。”
肖吟摇了摇头,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亦步亦趋的商响,开口道:“怎么不睡?”
商响没料到肖吟会开口同他说话,心头一喜,脸上的笑意快要收不住:“我怕夜里太黑,没人给你掌灯。”
肖吟垂下眼皮,盯着小老鼠细白掌心里那盏小小的油灯,同时听见一阵响亮的鼾声自商响房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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