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祠堂后面,地势很是开阔。
一条溪水从崖壁中奔出,竟沿着某种奇妙的轨迹到了崖壁之上,冲刷地势的过程中,亦有款款水声如同仙乐,但如果不进来,根本听不见这些美好的声音。
这里也无奇花异草,草木俱是常见之物,竹石亦很普通。
溪水蜿蜒曲折回旋之处,建有一个亭子。
季寥突然发现亭子的构造,跟他在大凉王朝京城他肉身母亲居住的庄园里的那处亭子很相似。
那不但是物理结构的相似,而且神似。
不过此地亭柱上没有黄庭经,更无“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的诗句。
但这亭柱上还是有句子的。
东西南三根柱子上皆有文字,分别是: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北面的柱子虽然没有文字,却有图画,画着一只大脸猫。但季寥还是认出来,那是北落师门。
猫儿的图形充满天趣和稚气,但没有任何玄虚。
季寥能体会做画之人当时的心情,那是美好而快乐的。
而那些文字,是字字玄虚的。
三句话都是出自同一段的道经,诠释着同一个道理。
其本义是领会了深妙的义理,表达它的言语可以忘掉;鱼捕到了,渔具也可以忘掉。意思是言语和渔具虽不可少,但毕竟只是手段,而领会精神实质,达到自身目的显然更重要。
这跟得法而忘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说起来季寥此时,只能理解这个道理,尚且做不到。
这不怪他,只是他所学的东西都太过高深,能够将其兼容并蓄,已是不容易了。
宗主向季寥微笑道:“这个亭子叫做‘得鱼忘笙’。”
季寥不免心下幽然,好个得鱼忘笙。季笙的名字里有笙,她忘了笙,也忘了季笙。这是忘我之境。季寥也有这个境界,但他是天生的,而季笙显然是自己领悟出来的,对此理解深刻,不会如季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以说女儿在修行上的天赋实是比他卓越,清雨仙子断定她将来成就会是灵飞派有史以来第一人,果是一点错漏都没有。
季寥对宗主微微拱手,他踏步进入亭子里,触摸那两个笙字。
第一个笙里包含了灵飞派的帝经,第二个笙包含了易象宗的帝经。
他早已得悉过灵飞派的帝经,但这次感受又有不同。
耳内响起天籁,窍穴鼓动,如拉风箱。
随之易象宗的帝经的影响出现,使他体内的法力仿佛天象变化,充满不可测度的玄微。
天籁和法力如天象变化,导致季寥体内有失控的迹象,但是一股孤高出尘,若沧海月明的异象浮现他的心灵里。
这是太清道帝经的法意。
沧海桑田,任由岁月变迁,明月千古,古人今人皆如是。
在这股意象下,体内的异变便显得无足轻重。
三股法意交织起来,猫儿当日破虚的情景再度浮现季寥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季寥周身荡起空间涟漪,冥冥中阻隔两界的法则,如同一张纸般,很快就要被捅破掉。
突然间一轮红日照耀,使那些意象溃散。
季寥从那种境界里剥离出来,没有一鼓作气,破碎虚空而去。
他没有着恼,因为红日的做法是对的。
季寥并未完全吃透破虚的玄妙,贸然为之,只会导致不可测知的结果。他尚未得鱼,何以忘笙!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还好你安然无恙。”宗主舒了口气,但不很意外道。
季寥不由一怔,他以为只过去了一小会,没想到居然过了一天一夜。是了,那沧海月明的意象,本就是看淡岁月变迁的。
玉笙尘梦头如雪,待得醒来海又田。
如果没有无字经的印记红日唤醒他,说不准过去数十年上百年,他都不会醒转,更不会警觉。
当然更可能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破虚,甚至陷入危险的境地。
季寥看向宗主,道:“你似乎不很惊讶。”
宗主道:“不错,我不敢打扰你,也是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事,那是发生在我师姐身上的。不过她时间要比你久一点,大约过了两日才苏醒。自那次之后,我在追求天道的路上,便落后了她很大一截。”
季寥沉吟道:“这并非好事,其实此事是‘为学日增,为道日损’的,看似能有很大收获,实则为自己埋下隐患。我现在大约有些明白,她坐化的原因。”
季寥基本断定惊鸿仙子是在这次领悟中受到了不可磨灭的重创,那是强行领悟更高层次法意,导致的结果。
这也侧面说明惊鸿仙子的气运不及他,同样的事情发生,他却安然无恙。
修行果然是需要运气的。
季寥暗自叹息,同时也可惜这位疑似跟他为学霸那一世世界有密切关联的母亲的黯然陨落。
宗主闻言细细思索,她隐约间有些明白季寥说的话,她道:“所以我师姐是过犹不及?”
季寥颔首道:“有点这意思,但我也说不太清楚,当然你如果想知道我领悟了什么,我也会毫无保留告诉你。”
宗主摇头道:“每个人对道的见解都不一样,而且你我修为差距不小,我不想为此受到你的影响。”
季寥笑了笑,说道:“你怕被我的道影响?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只演法而不**便是了。”
宗主闻言意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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