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潮涌,天上无星无月,大江东岸,灯火荧荧,此处正泊着一艘船。晚风习习,吹动过甲板,也带着一阵清雅淡然的琴声四处飘扬。
顾葳蕤从睡梦中惊醒,便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琴声。她知道这首曲子叫《渔樵问答》,以“山之巍巍、水之洋洋”表现出一种洒脱出尘的心境,这是季寥最爱弹的曲子,她已好久没有听过。
现在琴声里展现的洒脱胸怀,又要超过从前季寥弹琴时。床边有叠好的浅蓝色襦裙,以及贴身衣物,顾葳蕤见状心里一暖,先换好衣物,便准备出门。临到门前,一袭大氅正悬挂着,顾葳蕤停下脚步,发觉自己身体很冷,想了下就把大氅披上。她上了甲板,才发觉自己披上大氅,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夜风冷冷,吹进她的衣领,让她不自觉打个寒颤,不由将领口扯得更紧,才觉得好受许多。
同时她深感季寥的细心,竟提前想到给她备下大氅。又想着季寥这些日子为了她,肯定奔波劳累不少,现在才有空松懈下来,所以弹琴放松自己。她眼里几乎要滴下泪,仍是忍了回去。
琴声恰然截止。
“夜深露重,你应该在船里多休息一会,不过你既然出来,那么咱们说会话。”季寥拍拍手,便有人来收走古琴,很快换上地毯和茶几,上面摆着果汁和精致的糕点,都是江左这边流行的样式。
顾葳蕤是江左人。
两人相对坐下,地毯是上等的羊毛做的,直接隔绝甲板的湿冷,江风徐徐而来,纵使无星无月,亦让人心头舒畅。
顾葳蕤道:“季寥谢谢你。”
季寥笑吟吟道:“你当然得谢我,而且你得以身相许才行。”
顾葳蕤脸一红道:“我也不想许别人。”
季寥替顾葳蕤捏了一块糕点,递给她道:“前天可是老爷子的大寿,我都没能留在四季山庄,之前我给老爷子说是下山找媳妇,他才肯放我下山,所以你要是不跟我回四季山庄,他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顾葳蕤噗嗤一笑,说道:“那我不去了,等季庄主打断你的腿,我就可以一辈子照顾你,而你也哪都去不了。”
说话间,她突然咳嗽起来,连手里的糕点都拿不稳,直接滑落。季寥一只手接住糕点,另一只手抓住顾葳蕤的手,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送入顾葳蕤体内,替她驱散寒意。
这样顾葳蕤才好受不少,她医术高明,心下当即了然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由黯然道:“我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
季寥温和道:“别沮丧,一定有办法的,咱们不是连那个冥愿都给驱除了,你这点寒毒,更不在话下。”
顾葳蕤虽然凭着自己的经验,大致判断出寒毒已经深入骨髓,但她也不想自己露出失望沮丧,让季寥跟着不开心,展颜道:“当然,我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季寥见她振作,微笑道:“你当然是最好的,现在说说那个冥愿怎么回事吧。”
顾葳蕤神色一变,然后叹息道:“你知道么,过去一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梦,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但还是同情她,想为她报仇。她跟我一样的生辰,只是大了我一轮而已。”
季寥这便明白,那个张家小姐也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顾葳蕤恰巧跟她一样的生辰,难怪冥冥中会有联系。他又道:“但为什么在那时候冥愿会找上你。”
顾葳蕤道:“应当是我们救惊蛰时引起的,惊蛰对她有一缕情思,她死后执念不散,加上我们生辰是这般巧合,最后通过那一缕情思,冥愿便有一个引子,转到我身上。不过那天咱们二十四节气的人都聚在一起,却跟她关系不大,我感觉里面有别的人在动手脚,但她也看准这个机会,突然发作冥愿,也让我能趁此机会炼化冥愿的力量。”
说到这里,她难过起来。尽管其他人的死绝非她的本意,但也是她动的手。当时她是毫无感觉的,现在回想起来,便很是伤心。因为那些人她大都认识,还救过其中一些人,他们到死怕是都不相信自己会杀他们。
季寥叹息一声道:“葳蕤,你别自责,那都不是你的错,何况论罪孽,我们二十四节气的人,谁都比你重。”他轻轻拭去顾葳蕤眼角的泪花。
顾葳蕤道:“我怕此事最后还是得连累你,他们个个都有不凡的出身,现在都死了,他们的家人总有可能追查到你身上。”
季寥道:“没事,这本就是我应该担当的。”
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哪怕这确实会是个麻烦,可是追悔无益,世间的事总是有能解决的办法。
顾葳蕤见季寥神情泰然,心里也安定不少。
季寥又问道:“你知道那个慕青是怎么回事么?”
顾葳蕤犹豫一会,才道:“十年前张家家主救回来一个绝色女子,那就是慕青,本来自从张家家主妻子去世后,他便再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但那个慕青不一样,张家家主对她动了心,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张家家主都答应,就是那桃花小筑,本来是张家小姐张沫沫的居处,最后也不得不让给慕青住了。
张沫沫的怨恨也不止因为此事,因为她从小就爱上了一个男子,那就是她的父亲,慕青夺走了张家家主,才是她最怨恨的事。
她对慕青的恨意其实掩藏的很好,可张家家主还是发现了,对她有过训斥,只是张家家主也没发现张沫沫对自己竟有男女之情。她曾经暗中加害了慕青许多次,可慕青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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