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露笑道:“我就在这里。”
夏冰洋看了一眼摊在她面前的书:“在看什么?”
艾露把书拿起来,给他看封皮:“你给我推荐过的。”
封皮是一片惨淡的绿色,过于浓郁的绿像海的蓝,在那一片复杂的色彩中,现出一个少女模糊的轮廓,那本书叫做《绿毛水怪》。
夏冰洋泛白的嘴唇微微向上一提,露出一点笑容,语气低缓又平和地问:“有什么感想吗?”
艾露把塞在右耳的耳机也拔|下来放在桌上,她单手撑着下颚,莹白色的像粉嫩的樱花一样的脸淡淡地微笑着,低眸下视的目光里有温柔的静波:“妖妖很可怜。她本来是很正常的人,但是服用了药物后就变成了水怪的模样,碧绿的身子,海藻一样的头发,还有海豹一样的四肢......她真丑。”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目光还是那么纯净,微笑道:“不过她还是幸运的,她还有陈辉。她和陈辉互相依靠,互相守护,陈辉愿意为了她变成恶心又丑陋的水怪,变成和她一样的水怪......这很美好,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她看着夏冰洋说。
夏冰洋道:“可能你没有看完,陈辉没有变成水怪,他仍然是人,但是他喜欢的姑娘永远沉在水底做水怪。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艾露耸了耸肩,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陈辉接纳了变成水怪的妖妖,他的心在妖妖那里,和妖妖一起变成了水怪。妖妖并不孤独,陈辉也不孤独,他们拥有彼此。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以怪物的样子。”
夏冰洋看着她,好一阵心悸,好一阵无言,许久才道:“所以就算陈辉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艾露慢慢垂下了眼睛,眼神空茫茫的,但脸上依旧在微笑:“没关系啊,他们都是怪物。”
因为他们都是怪物,所以死了也没关系。她在说谁?书中的扬素瑶和陈辉吗?还是现实中的翟小丰和艾露?
夏冰洋以为艾露还会对他说点什么,但等了很久,艾露都低头不言,于是他起身朝门口方向走去。
“夏警官。”
艾露忽然叫了他一声,夏冰洋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艾露看着窗外,侧对着夏冰洋,所以夏冰洋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说:“我觉得妖妖很可怜,她并不想变成怪物,她也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但是她喝了那种药水,是药水把她变成了怪物。”
她回过头,看着夏冰洋说:“如果你能在她喝下药水之前拯救她,或许她就不会变成怪物了。”
这句话,换了其他任何人都听不懂,但是夏冰洋听得懂。他听得出来,这是艾露对他发出的唯一一次,也是为时已晚的求救信号。
离开甜品店,走向警车的路上,夏冰洋想起了在数年前看过的书中的一段对话——
我们无言地走着,妖妖忽然问我:“你看这个夜雾,我们怎么形容它呢?”
我说:“妖妖,你看那水银灯的灯光像什么?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妖妖说:“好,那么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
我说:“我们好象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妖妖叫起来:“陈辉,你是诗人呢!”
书中两位主人公的感情并不高尚,也丝毫不值得赞美和歌颂。他们都是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的平凡的人物,却视对方为自己生命中的‘诗人’和‘月亮’。
第74章 致爱丽丝【39】
夏冰洋去医院处理伤口, 清创、消毒、缝合, 一整套流程做下来已经是凌晨。他本想缝完针就回警局,但是一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眼前发黑, 无奈又倒了回去。
医生说他失血过多, 需要输液, 跟随他来医院的小孙也劝他留在医院继续治疗,局里有任尔东和娄月, 他们也能主持工作。夏冰洋的确失血过多, 脑袋里天旋地转,半条手臂都麻了, 也知道自己回警局不过是审讯翟小丰, 而翟小丰为了艾露连怪物都愿意当, 又怎会不愿为她牺牲。
对翟小丰的审讯将是一场无用功。
小孙央托医院的熟人找了间空病房让夏冰洋挪过去,守在夏冰洋的床边看着他打点滴。
夏冰洋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感觉不是那么晕了,闭着眼睛对小孙说:“不用看着我, 去吃点东西。”
小孙说:“我不饿, 我守着你。”
夏冰洋掀开眼皮瞅他一眼:“我饿, 吃完帮我带回来。”
“好嘞好嘞,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给我带什么。”
小孙出去后,夏冰洋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来实在躺不住了就按铃把护士叫过去,让护士帮他把放在护士站充电的手机拿过来。拿到手机,夏冰洋正要打电话回警局问问情况, 手机就先一步响了。
将近凌晨三点,夏冰洋没想到纪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着纪征的名字,夏冰洋倒不着急接电话,闭上眼睛悠长地吁了一口气才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冰洋?”
在寂静又空旷的夜里,纪征的声音像道弱电流似的沿着他的耳廊往深处爬,好像整个房间都是纪征的声音。
天花板的白炽灯太亮了,闭上眼睛也能明显感受到光感,夏冰洋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睛:“还没睡吗?”
另一边,纪征的卧室里没有开灯,但夜幕里悬着月亮,纯白色的绉纱窗帘被从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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