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止新束发之后,眼里只留一股杀伐果断,张扬的红披层叠委地,称得她唇红似血。
商止新见她便笑:“楼姐姐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楼客道:“想到很多事情睡不安稳。以往总是我叫你等我,现在变成我要等你了。”
……
丞相府被烧的前一夜,她也找商止新道别,违心道“等我回来”,心里想的是,如此大概已是永别。商止新含泪点头,心里想告诉她她就要回宫了。情人相见各怀异心,最后没一个人说出来。
残阳之下乌云阵起,离人渐远,好似曲终人散之时,楼客的背影回头,说:
“姣姣儿,我知道你必定生在大贵之家,我总是怕配不上你。若我没用功名,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若我无刀剑加身,若我无血汗深仇,若我无宗族的背负,只是一介白衣……
商止新一怔,竟然没能说出话来。良久,在楼客眼的期盼渐渐凉时,缓缓道:“求之不得。”
楼客得到肯定的答复,却反而一时不知什么反应,仓皇而去。
……
这一次不一样了。楼客从袖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递给商止新,是一只红玉,勾着简单的花。
她说:“当年那一只被我扔进火里了,赔您一个,您要是不喜欢就也烧掉吧。”
“哪儿那么便宜的事?花鱼佩是我商家秘传之宝,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玉就能替代?”商止新冷笑:“我不提就算了,你还敢拿出来显摆?”
楼客立刻讨饶:“姣姣儿,我知错
了。”
商止新白她一眼:“……拿过来吧。”
楼客递过去,感叹说:“总算送出去了。”
商止新眼神一动,低头似不经意问:“何时买的?”
楼客轻轻道:“四年前。”失火之后,玉碎之后。
商止新恍惚之间心里骂:你烧了孤的玉,欺骗孤的事情都败露了,竟还有胆子重新买一对想着送孤,那真是皮痒欠的。
楼客仍不知见好就收:“想着原来的花佩烧掉了,只留下鱼也无,便直接重买了一对,本打算也给上主新玉之的‘红玉鱼’的……”
没说完,被忍无可忍的商止新扣着脖子压在墙边,直视她危险地眯眼:“你还打算给孤臣佩?”
“臣不知道鱼为从佩。”楼客这才从回忆如梦初醒地喃喃完,急急认怂:“臣错了,上主臣错了。”
“混账东西。”商止新真有心吃了她,想了想,差人把自己的雕鱼佩拿过来了,扔在她里:“换给你。”然后又把红玉花交给楼客:“给孤戴上。”
楼客一脸莫名,但还是听话地给她系在腰间。系的时候明白了:她站直着,别人亲戴,就需要俯身或蹲或跪,但蹲又不雅。
楼客失笑,心想这有什么,我还跪着tuō_guāng和你做过呢,在你面前还要什么脸面?
但自此,君佩被亲放在了商止新这里,再无更改。
……
入夜,虎符合二为一,帝都军力完全准备完毕,只剩下两刻钟便要行军,商止新不知去向。
楼将军等了很久之后,也不见踪影了。
————
商止新果然在废弃的丞相府,仍旧是那架秋千,旁边放着剑。
楼客屏息,轻轻脚地靠近。
商止新并未转头,语气有些无聊:“你找孤?”
楼客站在她身边点头,甚至带着一丝轻巧:“臣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商止新道:“说说看?”
楼客满心欣然:“上主跟臣来,臣带你去几个地方——臣给您的那个佩,是一柄钥匙。那天臣对上主说的永结同心……”她仿佛有万般言语想要喷涌,要把一切的隐秘和艰辛都摆在明面上来,摆脱桎梏,轻灵向上,甚至带着浅淡的欢欣鼓舞。
商止新忽然说:“停下。”
楼客一怔,突兀地闭嘴。
商止新扭头说:“很遗憾。”
……
那片破败之,将要出征的皇帝扭头,瞳色深沉,嘴角含着叹息的意味,说:“很遗憾……”
楼客渐渐被这莫名的感慨气氛感染了,轻巧也淡了,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
商止新说:“孤告诉过你,孤变得难以相处,并非血统,而是继位之后,遇见找寻了很久没找到的‘楼若素’是‘楼客’的时候吧?”
楼客迟疑着点头。
她接道:“失忆恰好是失去了这段记忆,你挨过来道歉,让人心软,爱卿不觉得自己有些讨巧?”
楼客诚恳道:“臣绝无冒犯之意。”
商止新点头:“孤知道。但是……真的很遗憾。”
楼客隐约意识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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