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希芸倒退两步,颤抖着双眼,“惠宁公主?”
她想起了冬至那日在茶肆内李少怀对她说的话,入仕只为一人,但不是她,至此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钱希芸愣的坐下,“那我...该怎么办!”算来算去,竟是一场空,原先的夫婿没有了,一心要嫁的人心早跑了。
“李少怀之事难说,圣人宠极殿帅,丁家还是贵极的。”丁氏这棵大树,钱怀演似乎是抱定了,“如今还剩一个三郎丁绍仁。”
“我不嫁!”知道丁绍仁在省试中落榜的钱希芸扭着头。
“庶子你不愿意,如今嫡子你也不乐意吗?”
“进士都考不中,他又不是嫡长。”
“即便如此,他日后不靠贡举一样能凭父荫封,入朝为官。”
恩荫来得官终究没有进士的荣耀,也不如中第迁升的快。
丁家的荫补原本是要给丁绍德的,如今却给了丁绍仁。提亲的草贴子里有不少开国元勋之后,也不乏赵氏宗亲。
“这些各家的姑娘年龄都与你差不多,皆是待字闺中的贤良女子,你若有看中就告知我,若没有也无妨,你还年轻,不急。”
除了长子丁绍文当年以进士及第成为探花郎,他丁谓进士出身名次都没有进过前十,谁知继次子中第后最不看好的四子竟然也中了,名次还在前面。
东京城烟柳巷子内对丁绍德态度才是最直观的感受,刘娥为后丁谓成为新贵,他们对丁绍德由原先的鄙夷到害怕,害怕之后是耻笑与不屑,再到如今她成为天子门生,便一个个都转变态度,毕恭毕敬的上赶着巴结讨好。
对于丁绍德生母来说,她中第可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
“答应娘亲,找个机会将官辞了,咱们存的钱够了,可以远离东京城...”
“娘!”母亲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这一切并不是丁绍德自愿,是背后有人在推她,背后那人要拉她入局,她既已入局又怎能轻易脱身,“如今我做了官,府上的人便不敢再轻视咱们了,得这功名的庇佑,也能安稳许多。”
“可是,我听大郎说自开朝以来没有哪个人刚中进士就能入御史台的,独授予你说明官家看重你,你这般年轻,万一官家赐婚与你,可如何是好?”
若皇帝赐婚,便是她们想拒绝也不得拒绝了。
说到赐婚,丁绍德愣出了神,前阵子琼林宴结束时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对于别人的攀附丁绍德虽不喜,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来者皆不拒,交谈甚欢,因此结识了不少人。
直到她身边的人都走开了千凝才敢上前去与她搭话,“我家三姑娘要见你!”
琼林东苑是一座小行宫,赵静姝趴在栅栏旁,将头搁在栏杆上呆呆看着琼林的春色。
“公主。”丁绍德合着袖子恭敬揖道。
“今日宴会上的事,你都亲眼见了吧!”
丁绍德不假思索的点头,“是。”
“我阿姐喜欢师兄,师兄也喜欢阿姐!”
赵静姝的话将丁绍德先前的猜测证实了,“榜眼,是公主的师兄么?”
赵静姝颤着一笑,“你不知道么,我有道号,志冲!”
丁绍德摇头,“臣,不知。”
时隔多年,三公主赵静姝入观出家一事宫中早已经不再提起。
“我师父也是扶摇子的徒弟,是太清真人的师弟鸿蒙子张无梦。”
怪不得,丁绍德见她第一眼时就觉得她是不同于世间的,果然,道家人都吸引着她。
公主充满阳光的眸子里突然多出了悲伤,牵动着丁绍德胸口下孤寂的恻隐之心,“公主您,对榜眼...”
如她猜测一般,“那臣就要替他默哀了。”丁绍德直起身子,“他失之你,是他的不幸,公主长居道观,能见到的人不多,这天下的好儿郎...”
“你不必安慰我!”赵静姝将眼眶中的热泪抹去,一脸认真的问道:“我问你。”
“嗯?”
“你敢不敢娶我?”
丁绍德愣在原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旋即合手躬下身,“公主莫要与臣开如此玩笑,公主是官家爱女,又是...”
见慌张而笑,赵静姝厉声道:“没和你开玩笑!”
丁绍德滚动着喉咙,望了一圈空旷的四周,“臣不敢。”
“若是,我要你娶呢!”
“不敢,不能!”唯独没有说不愿。
“丁季泓,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就不怕我告诉爹爹,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丁绍德拱起眉头,“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我知道公主您,不会这般做!”
赵静姝善良,天真,对丁绍德来说许是她没有见过的,她处在无尽的深渊中,若再给自己上枷锁,她怕最后会真的身败名裂。
“你娶我,利用这驸马之位安居一方,也可替你掩护身份,我便也能逃出皇宫,今后我与你约定,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你想纳妾,想去什么楼我都不会过问,咱们互不干涉!”
丁绍德颤着朱唇,“公主,何苦!”
望着疼爱自己的母亲,丁绍德长叹一声,“阿娘,我答应您,等日后稳定下来,我向圣上请旨到地方做官,再寻个理由辞官,去到远离京城的地方买上一亩三分地,从此安心侍奉着您。”
琼林宴上榜眼与殿前副指挥使共争惠宁公主一事早已经传开,看似皇帝给二人一年的期限,实际不过是给丁家台阶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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